过错

之前住家的楼下，有一家药店。第一次去那里，是从超市购物回来，经过,随便就走了进去。那时的你正犯着高血压，自认为还没到害高血压病的时候，而病却不管你的年龄，主动找到了你。你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你觉得这是一种很奇特的病系，主宰着生命的存与亡，生与死。管理好了，你可以继续你活着的精彩，如你仍然健康高龄的双亲。否则，这就是一条通向死亡的捷径，随时随地，毫无预测。你的兄长，你的二叔就是走在这样的一条路上。于是你真的很害怕，就像有什么事情被人抓住了把柄，不敢出声，使劲憋住嘴，委屈地接受着不平等的条约。接受的条件就是你必须每天按时服药，把吃药当成每天必吃的饭一样。每日一次，必不可少。可饭有时没有心情没有胃口可以不吃或少吃，因为胃不接受它。而药却不行，你不喜欢不吃，身体就不接受你。于是你只有老老实实地接受它，别无选择。把这个条约当成习惯，当成你的终身陪伴，直至生命终结。 也养成了逛药店的习惯。 你不知怎么就走进了那家药店，提着一袋刚买的菜，神情郁郁忧心忡忡的你就坐在了那家店子的凳子上。你看见那家店子的主人胸前挂着一块身份牌：医师。 主人很热情，夸你今天的衣服搭配很好看。你随便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一件纯黑的中袖衬衫，一条黑底暗红大花的牛仔褶裙。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不耀眼。觉得一个陌生男人这样主动夸人，有点不屑，很不以为然。你苦笑。于是问你需要什么帮助，你说什么都不需要。只是觉得今天有些不舒服，怕血压不正常。那人主动邀请你坐在他的凳子上，帮你量血压。 也许你已经习惯了接受别人的热情，从不想象热情背后的真相。你不需要。你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着那人的问话，本就不善闲聊的你，最怕的就是跟人聊天。 或许你从就没跟人单独开过玩笑，你一直抵触过这些玩笑。又或许你一直活在自己的心灵世界，你心灵的世界从来就很充实。你可以做梦，可以自己为自己解乏，可以在自己营造的梦里沉醉不归。你有丰富的想象空间，你想象的世界天高地远，没有疆域，也无戒备。你觉得自己是一头心思简单的麋鹿，快乐地奔跑在青草碧绿的草地。这头麋鹿现在却遇上了病兽，慌不择路的麋鹿无奈地与病兽在进行搏斗，最终病兽战胜了麋鹿。此刻的麋鹿，神情郁郁忧心忡忡。这个医师现在一边主动地帮你测血压，一边跟你聊着天。你血压一直不稳定，医师这会儿告诉你的血压比较低，你很担心。忽而高，忽而低，你真的犯难了，作为病鹿的你真的很无奈。一直都在很认真地坚持服药，坚持早晚跑步，坚持多素少荤的饮食。你有点不相信家里那个简易方便的欧姆龙测压仪了。你决定再买一个老式的测压仪，总觉得老式的东西要比新式的东西管用。不是吗，经历过岁月沉淀的物品，更有着值得信任的力量。
一来二去，你慢慢地熟悉了这家店子，就像熟悉你每天必去购物的超市。商品琳琅满目，你可以很快找到你需要的每件物品，就像小鹿熟悉草地上的每一种植物，每一株花朵，每一块亲近过的土地，乃至偶尔歇息时仰望天空的每一朵流云。谁说不是呢？一个以家务为主业的女人，熟悉商品似乎就是你的职业。店主很热情，每次都会玩笑式的跟你聊几句。偶尔在路上碰见，还会打招呼，熟人一般。

店子是允许医疗卡消费的。但消费的种类有限，一次你无意间问到可否购限消费的药，那人很爽快地回答可以的。你觉得认识一个熟人真好，像予人玫瑰的天使。那人把药递过来的瞬间，你感觉像是递过来的一束鲜艳的玫瑰，一块新出炉的蛋糕 ，鲜艳而芳香。这时你的城门无意间是敞开的，是毫无设防的。你已从心理上把这样的人归结为好人，在你简单的人生字典里，好人是无需设防的，是需要敞开心扉的。你觉得这样的世界真好，与人为善，人人为善，没有戒备无需设防的世界，就是你理想的世界。你一直向往着那样的世界。 你顺从地从那人手上接过递过来的药盒，却发现那人的手突然地缠住了你的手，藤蔓一样。你心一慌，药盒“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你只听到药盒落地的响声，那么脆亮，仿佛一切都视而不见了，只有药盒落地的回声，余音一般飘荡。你不知怎么就抽回了自己的手，用了多大的劲，费了多大的力，花了多长时间，事后想想，一概都记不起来了。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只是此后，每每想起，总不能释怀。

[ 本帖最后由 李晓萍 于 2013-12-3 21:1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