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东的水

古东的水

康乔华 我无从知晓大圩古东那些密林峦峰、花草树木以及峡谷溪水在大自然的构制中何以布局得偶显凌乱而又如此条理有致，所有的驻足和观望都是这般生动。行走在这片布局里，我感觉自己不像是行走在山间，而像是深浸在春天的气息里，浑身慵懒、懈怠，仿佛快要被春光融掉。虽然此时是盛夏，但在古东，盛夏的酷热已被这里的山水树木过滤掉了，只留下一片清凉爽意。众多的游人从喧嚣之中走来，在这片清凉爽意里感受大自然水一般的漫漶，沉浸在亲水体验的亢奋中领略另一种人生激荡。


有山就有水，水是桂林风景的灵魂，这里到处是水，仿佛是峡谷密林里牵扯出的水世界；水把所有的声音汇聚在古东，让来这里的人们循着这些声音，感受人文和环保的浓厚氛围，重复一些有意义或“无意义”的事情。于是，水在古东显得如此亲近，让许多柔曼或坚硬的线条因山势展形露色，显得活灵活性，仿佛要把你隐在梦中或从梦中牵走来。

这个地方距桂林市区中心约20公里，因地属灵川县大圩镇古东村而得名。有人说，这里有灵瀑、幽潭、怪藤、红枫四绝。这四绝又都因水而起，水滋养着它们，它们也由此充满水的质感，但是 我来的这个季节没有红枫，满山遍野的绿色依然惊羡了我的目光。在这里，我看到了三姐湖、风雨桥、古东溪、神龟饮涧、书生展卷、空谷连理、龙吟在潭等等，它们全是因水展形露色而被人们命名的景观。这些命名让古东由此染上了水的斑澜色调。沿着峡谷水往密林深山行走，你会发现这里的水除了给你引路外，还把整座山的花草树木撩开了。在花草密林间，有了漫山的峡谷水流，满山坡的水韵曲谱。这些峡谷水流和水韵曲谱顺着山势自上而下，或舒缓，或激浪，或平滑的以各种不同的姿态呈现水的表情。这时，水的激扬、阴郁、愤怒或渴望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呈现出来。因此，在峡谷河床上，水因自己的性情，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形态相异的瀑布。它们有的如鸳鸯戏水，有的如蛟龙喷水，有的在长满青苔的岩壁上，瀑水如布。这些瀑布多级连缀在一起，形成了古东峡谷特有的瀑布群，也使得深山峡谷多了些许灵动。

瀑布水声响，朵朵水花飘，水的漪澜让古东的韵致深邃起来。慕名而来的游人，迫不及待地要进行亲水体验，他们穿上草鞋，戴着安全帽排着长队，以红军爬雪山过草地般的气势，沿峡谷瀑布自下而上攀爬，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走瀑戏浪”。他们紧抓着瀑布上的铁链，过五关斩六将，一步一步地顶着水流往山巅爬去。此时，小径栈道上行走的人一边拍照，一边为峡谷里攀爬的人鼓劲，一时间，溪边惊呼声、戏闹声便弥漫了整个山谷。我被感染了，就紧随着人流在瀑水中攀援，人把手伸进水流中，即知瀑布水不是一股力量，而是千万种力量。这些力量带着水流往前冲，促使瀑布在峡谷中都以各种不同的形态展示出来。在古东这个瀑布群里，每一个瀑布的形状都是不一样的，它们各自呈现给人们的美感也不一样。溪涧边林木蔽日，藤蔓繁生，空气清新，在这样的氛围里，古东山水的灵魂渐渐清晰起来。

有诗云：李白相邀游古东，烽火闲暇意从容。龙吟在潭将军梦，蓄势待发箭在张弓。吟鞭北指十年后，潜龙飞腾赫九穹。流年俱往徒羡鱼，白云绿水尽西风。这是刻在那道起名为龙吟在潭的瀑布边的石块上的文字，我不知道此诗是何人所写，读来豪情顿生，望水兴叹。 不知道李白到底来没来过古东，如果真的来过，相信他也如同我一样，会独独地青睐于古东的水，定会写出古东特有的秀色。当地一位朋友告诉我，古东有八个瀑布九个潭，这些瀑布都是可以触摸的，“行到水穷处”，你定会“坐看云起时”。于是，水，成为智者，是你“湿身”后必然的结局。

瀑布两岸林木森森，参天蔽日；鸟语花香，野趣横生。浓重的绿色凝滞在山谷，仿佛永远也散不开来。我的双手紧抓着峡谷里的铁链，只管埋头向前攀爬了一阵子，停下来抬头沿陡峭的峡谷往上看，只见急急地瀑布水迎面涌来，扬起漫天水花，水花与峡谷边的花草树木相互映衬，在光影之下，组成一幅绿色素描画稿。在这幅画稿里，瀑布是其它植被的绝美背景，它们起起伏伏，或条状，或块状，或片状铺垫在峡谷岩石上，宛如一块块挂在山间的洁玉，白净柔润。置身其间，在与水石的亲密接触中，那种身心的悸动和快乐是无法言喻的。

溪岸边，杂草丛生的小径，像一条绿色的绒毡，伴着瀑布群一直伸向密林深处。走在这样的小径上，无论脚怎么迈，都会是一个好去处。即便你没有换上草鞋，亲临峡谷水，也能在近距离的观望中，毫无躲闪地领略古东水的精妙秀美，那些声形俱美的瀑布水，依着峡谷翻腾细浪，使得这个闲散怡然的山水氛围更多了些意蕴。我在这个盛夏来到古东，被水滋润，清新的气息让我获得了好心情。眼前的石阶是前人聪明的杰作，被世代利用，在古东构成山间画廊的线条。上山下山的石阶边都建有亭台，人们走累了可以随时停下来歇歇脚，诸多的闲情自在，在山间飘荡。
在这里，你还可以看到，山水间注入了当地的人文、环保宣传元素，构思精巧，很有超前意识，很得当地向游人宣讲了大自然对人类的重要作用，提醒人们善待大自然，爱护大自然。所以不论你走到哪里，都能够感受这里环境保护的宣传氛围，随处可以看到刻有当地文化元素的石刻文字，抑或悬挂的壮乡文化图案。这些文化氛围透视着壮乡人的生活状态，又反衬着古东山水的润泽，构成其久远的意义。

溪水边，有供人们烧香拜佛的庙宇，还有古东人举办过的壮族蚂拐（青蛙）节。青蛙、鹭鸟、水牛、双鱼图、龙等等，都是壮乡图腾，是壮乡人祈祷的吉祥物。每一个亲临古东的人们，都希望自己从此以后的生活顺风顺水，幸福绵长。于是，有人在庙宇烧了香拜了佛，还要去观拜壮乡图腾，有人建议去摸摸路过的那一排排壮乡青蛙石雕，说是那石雕挺有灵性的，摸一摸回去也是顺风又顺水。还有鸿运桥，走过此桥，就带上了壮家鸿运，吉祥幸福绕你来。

下山途中又遇见了三姐湖，湖边柳絮飘飞，树木花草将绿色泼满画面，湖上三两只木船正悠闲荡漾着，不远处的风雨桥远看像是一座木楼，灰色小瓦盖起的廊道上耸立起三座三重檐的亭子，横卧在两座山峰之间。这里四周青山环抱，翠竹掩映着木楼。木楼边，三两个穿红衣的女子在亭台前看着来人就笑，可能是水的缘故，这里的女子都笑得滋润耐看。当湖上小小竹排荡起来时，楼上的女子亮起嗓子，独自唱起来：“唱山歌也，这边唱来那边合，那边合，山歌好比春江水也，不怕险滩弯又多喽，弯又多！”我知道，那是壮家的阿妹在盼对歌。此刻，这边歌声刚落下，对岸的对歌声立即就飘了过来：

哎……桂林姑娘长的美嘞，哎嗨嗨罗，大家没白来一回嘞，哎嗨嗨罗，不知妹妹可婚配啊，你的阿哥他是谁嘞？！
哎……桂林山水甲天下嘞，哎嗨嗨罗，秀美风光美如画嘞，哎嗨嗨罗，阿哥喜欢留下来啊，就在这里安个家嘞！
哎……古东碧水荡清波嘞，哎嗨嗨罗，我和阿妹对山歌嘞，哎嗨嗨罗，留下这事难做主啊，我得回家问老婆嘞！
哎……白云飞过韵山坡嘞，哎嗨嗨罗，阿哥你可真幽默嘞，哎嗨嗨罗，回去问候我阿姐啊，明年同来对山歌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