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听雨（散文）

春夜听雨（散文）


那天，想要亲吻春风的风信子沥干了最后一滴血液，走了。太阳诊断后说：她死于干渴。是谁，是谁谋杀了她的浪漫早春？和风信子做了邻居的瓜叶菊，不忍撷取这乏味的色调，再一次凋落了身体里的空白。

光阴在烟火的缱绻里旖旎着昨天的梦幻，不觉间，一枚在秋天遗落的果核，借着风沙向大地的深处靠拢，当然，这比飘向虚无的天空更让人感到实在。我想，迎接春天的除了那粒种子，还应该有一场雨，一场迎接所有希望的酣畅淋漓。在每个有你的气息里，潜伏在土壤里的蛰虫才会迫不急待的萌动。

云朵涂抹过的青天，星儿没有眨眼，在与夜色的对视里，占领了苍穹。于是我明白了，所有的故事正在酝酿，我们与春天的距离只是一场春雨。 有人说，春色三分，一分出土发芽，二分吐苞扬蕊，三分莺歌燕舞。多少美人迟暮，多少红粉出墙。

我斜身倚窗，想：小楼一夜听春雨。想：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想：三五日后，绿抽嫩，枝满头。这时，耳蜗里隐约听到有谁在拨弄着琴弦？那声音浅掩了一地的桃红，月亮便掉入了池塘，一二颗微光摇曳的星星在眺望。不知，是春风太过急切，还是琴声太过悠长？呦，谁在朦胧中与那群野鸭商量着节气的交接。

窗牖上，风铃响起，滴答的小雨把沾在叶片上的露水收集起来，凑成了一个声响，宛若铮铮的马蹄敲击着春的眉眼，敲醒了那支低额浅唱，诵读心经的枯莲。一脉挂在颤栗枝头的雨珠，恰似被石子投中的波心，泼洒了一湖无可逃匿的思绪，期待的眼神与一场被复制的体温恋上了雨中袅袅的幻影，剔透与苍茫隔天相望。

越来越急促的雨，偷偷掖起了天地之间的距离，房子与房子，田埂与田埂，连河湾里那些起伏的蛙声也抵近了我的窗。我想，它们一定有好多好多的故事要向我诉说。我知道，它们总能轻而易举地将藏起的心事，一滴滴地掘挖出来，铺满整个的世界。

是啊！好想把这一城的春雨，悄悄收藏，写成一首诗，寄向远方，告诉远方的你，荷花已开满了池塘，鱼儿在荷叶下漫游，水珠在荷叶上轻轻摇晃，一如你淡淡的笑，写在脸上。告诉你，西窗的细雨，东窗的玉兰，莫要辜负这春色锦绣。告诉你，春来，与花守约。雨来，与雨相知。告诉你，岁月何尝不是自己的掌灯人。

看，荷塘那边有两只蛤蟆跳起，翠鸟掠过，喜鹊陪着，清脆的叫声飘荡在雨中。人们常说：岁月静好。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这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安静的院子，安静的雨水，安静的篱笆与土阶，就连那条石板路也是安静的。这样，我就能穿过无边的黑夜，寻找到你的声音。

抛向夜空的眸子，被春雨敲醒了五更。打开窗子，似乎，这一切更加真实，因真实而感到宁静。闭上眼睛，聆听着风声，雨声，聆听着雨珠摔在门前错落有致的声响。出去走走吧，一个人的漫步，一个人伞下的情话。或许，撑起油纸伞，便接住了夜的失落与慌张。

溅起的雨水打湿了衣裙，浸泡着鞋袜，我抱紧双臂倚在亭廊的角落，默听着唰唰的声响。细雨落上发梢，滑过脸庞，如烟的思念，随着夜风开始清扬。一抬眼，又是一池青莲，摇曳着荷花盛开的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