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漫记
2021-12-31抒情散文静默的百合
“新年到了吗?”春节那天,妞妞这样问我,“到了,已经是新年了,”我说。“那为啥不带我去科技馆和公园呢?”小人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因为有个叫冠状肺炎病毒的大坏蛋来了,就躲在外面,我们不可以随便乱跑了。要乖乖地呆在家里,等……
“新年到了吗?”春节那天,妞妞这样问我,“到了,已经是新年了,”我说。“那为啥不带我去科技馆和公园呢?”小人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因为有个叫冠状肺炎病毒的大坏蛋来了,就躲在外面,我们不可以随便乱跑了。要乖乖地呆在家里,等着国家派出的英雄们将它打跑了,没危险了,我们才可以去。”我想了想,认真地这么对她解释。“哦……”小人儿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那好吧。” “新年到了吗?”隔天,正坐在桌前玩积木的妞妞玩了一半,又扔了手中的积木,兴致缺缺地问我。我奇怪了,她的记忆力一向是蛮好的,一般来说,什么事根本不需重复第二次,别说新年这样对她来说顶重要的话题。我转过脸,慎重地望向她问:“怎么了?妞妞,妈妈昨天说的你忘记了?”“可是,我想去看外婆和小姐姐,妈妈。”小小的女儿委屈地抿着嘴唇,一付忍着不哭的表情。“外婆家太远,需要爸爸开车才能去,可是,现在因为有危险,市里已经限行了。车根本不能出城了。”我也忍不住鼻翼有些发酸,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可以自个走着去,一直走到我的外婆家,我要去看我的婆。”妞妞坚持,并迈开小腿,要去开门。我将她一把抱起来,走向视野开阔的玻璃窗前,“看看,外面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辆车,妞妞最乖了,等抓到了那个大坏蛋,危险过去了,我们一起去。” 从大年三十到如今,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型冠状肺炎疫情正以武汉为中心,沿着这座人口千万,号称九省通衢的现代化都市人脉走向蔓延开来。以钟南山为首的专家组在亲临武汉考察疫情后,向国民提出了“不要出门,居家隔离,防止疫情蔓延”的号召。于是,我所在的小城在有新型肺炎病例确诊后,亦迅速做出了响应。城市还是以往的城市,街道还是以往的街道,但气氛毕竟与以往很是不同了。 站在窗前,望着站在阳光下独自举着水枪对着一株株一叶青认真洒水的妞妞,不觉心生怜惜:想我们儿时那春节,处处热热闹闹,家家花团锦簇,孩子们念春联看年画,放鞭炮燃烟花,拎着果子走亲访友,好不开心逍遥……从小城全面禁放烟花爆竹到今年闭门抗疫,孩子们的新年过得越发落寞起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只有在这充满烟火气息的古诗词里才能重温那经典传承的醇厚年味了。念及此,又将前一段懈怠下来的亲子伴读计划重拾起来,将这些与新年和春天有关的古诗词一遍遍伺机在妞妞耳畔循环播放。 就这么和一双儿女宅起来,或读书或游戏或刷手机,间或按图索骥,学做些寻常不大做的美食,在家倒不甚无聊,但无法回老家看望母亲,心头也着实牵挂,便在微信上视频了多次,视频中见母亲精神与颜色皆好,并说老家也很注意防疫形势,并不曾随意出门走动,便放心了好多。 其间,母亲多次嘱咐让常熬绿豆、蒲公英、雪梨、莲藕加冰糖水给大家喝,说是可以去火气,增强抵抗力。其他的几样家中皆有,只是蒲公英不多了。眼下这非常时期,就是想出去买也不易买到。况且还不让出门,这真正令人为难。犹豫之下,便想起去年春时,常带着妞妞去玩的小广场外花坛里曾长有许多小苗,郁郁葱葱地,甚至还开了朵朵金色花,那明确无误充满阳光和暖意的迅号令我确认她们是蒲公英无疑。这会儿,小广场肯定空无一人,我可不可以去那儿碰碰运气呢?先生笑我小题大作。 不过,这念头一起,便无法遏止。接着又想起那花坛里除了种有月季外还有两株此间罕见的山茶花,这春节前后,正是她们含苞欲放的好时节,怎么能不去看看呢?尤其是,在想起汪老的《岁朝清供》时,这念头更为强烈起来。蜡梅花远在城南,可山茶花近在咫尺呀。于是,有天午后,终于忍不住一个人悄悄地戴上口罩和围巾,带了一把小铲子用一便利袋装了,绕开妞妞出了门。一路上除了几只被主人丢在门外的小狗无声地跟在我身后茫然蹭了几步又停下,眼神里尽是困惑外,几乎没遇上一个人。到了地方,举目一看,果然,整个广场也空无一人,静悄悄的中央舞台,静悄悄的运动场,连同静悄悄紧闭着门的活动室,都出奇地安静,安静中竟充溢着丝丝荒芜的味道,令人莫名心生忧伤。 尽快地沿着花坛踱了一圈,细细看了居然没看到一株蒲公英,估计是被管理花坛的人拔光了。花坛近地面处都植满了那种名叫葱兰的四季葱茏的草儿,又细看了看那两株植在一排月季间的茶花,碧叶油亮,满枝繁密的蓓蕾尚饱满闭合着,一时半刻还没绽放的迹象,只隐约看得出将开的花会是粉色的。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伸手在蓓蕾最妍最大的那株上捡枝型秀逸的折下了一枝。好不容易出来这次,又好不容易在这里遇上这充满生机的花儿,如果错过了,实在是令人惋惜。另外,还有一丝丝为这花儿难过的意思:茶花本是时令名花,按汪老说,似乎从没有见过一朵凋败在树上的茶花,总是生气蓬勃地。如今眼前这两株,看上去株高仅约三尺,可隆冬岁末,已满枝蓓蕾,即使被这么简陋地安置在这露天处,寒气逼人的室外,也没有丝毫颓废之气,实在是种气度不俗的好花。久不曾随便折花了,这次折了这枝即将开花的茶花回去,实在是出于这么又敬又怜之意,并多少有受了岁朝清供这篇文章熏陶之故,想要借其为这幽静非常的春节添一些盎然生趣。 眼下,这枝花被我安置在蓄了清水并加了少许盐的琉璃瓶中,在我看来,这晶莹剔透且有着古香古色隽逸之气的琉璃瓶用来插花实在是最合适不过。从折回到现在已近十天了,她依然枝青叶碧,蓓蕾饱满,并隐约有些要开放的意味了。中间曾两天换一次水,殷勤以待。希望花儿如有知,不会怪我唐突冒犯之罪:实是深深怜惜这露天开在料峭风寒中的移自南国的花啊!还有,亦深深怜惜那些如这花儿一样在这疫情爆发时,勇敢逆行,奔赴武汉,以一己之力、血肉之躯,救病患于水火的白衣天使们。已经过了立春日,愿随着春天来临,花开烂漫,山河无恙,众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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