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又八载

悠悠岁月又八载


又一次走到了这座三层小楼的楼底，又一次踏上了那十几个水泥台阶。一个看似极其寻常的动作，在我的人生旅途中，却整整相隔了八年。 想看，人一生的时光，能够有几个八年。八年，能够让一个咿呀学语的孩提成为一个风发的少年；八年，能够让一个青涩的少年意识到肩头的责任；八年，能够使青丝变白发，能够让梦想结成果。在这悠悠岁月里，有多少落花成为水中的飘红，有多少激情的人和青春失之交臂。 此刻，我凝视着眼前的一切，而这座小楼，这些被踏白了的水泥台阶，也在怔怔地凝视着我；我眼睛湿润，它们也眼睛湿润，我嘴角浮笑，它们也嘴角浮笑，我心绪难平，它们也跟着脉搏加速。已过中秋，我扶着温暖的梯栏，慢慢地上楼；四周的空气也泛着暖意，我像是步入了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我双脚踏入的，不仅仅是当下，更是一段令人难忘的昔日时光。 平铺的时光背景，是八年前的那个夏天；岁月黯淡了盛夏的背景，却模糊不了那一张张脸：稚嫩的、羞怯的、活泼的、张扬的，性格迥异，神思不一，却有一个外显的共性：青春，昂扬。我们几十个教育行业的人，为了争到几个有限的记者民额，在炎炎酷暑之际，在不大的二层楼房，展开了一场紧张的博弈。笔试，演讲，面试，实习。过五关，斩六将，直至最后剩下了我们五男五女。在我的印象里，那段日子比中考还紧张，还煎熬。我们个个都使出浑身的解数，觅题材，找角度，抓紧分秒的时间，向老师们讨教。陌生的地点，紧张的氛围，营造出的却是一个温馨的环境，一个其乐融融的氛围。那时的甜甜留着短短的毛寸，一脸的英气，特别招人喜欢；小杨蕾胖乎乎的，快言快语，思维敏捷；赵亮一说话脸就红，文静得像个大女孩子；相比之下，伟伟永红要显得大气沉稳许多，言谈举止间透露着知性；这些人之间，稍稍显得另类的就是我了，性格两面，多数时间沉默内敛，面试时话语又滔滔不绝，引得评委老师们捧腹大笑。 那时，在领导们眼里，我们就是一个个孩子，她们以一颗真诚的心对待着我们，关爱着我们；也用一种无声的方式，在打开着我们生活中的另一扇门。那是我第一次从封闭的校园中走向社会，起初的时候，我是忐忑的，小心的，也是自卑的，犹豫的，耳畔里回响着一些“那个地方是人精，可要处处小心”的警告，总是不敢自信地表达自己。可是，事实上却不是这样，这里有午后为我们切水果的领导，有忍着嗓子疼为我们讲解的老师，还有热情的师哥师姐。人生漫漫，会遇到很多感动，会产生很多坚持的理由，其中，八年前的那段记忆，那些温情，令我终生难忘。 可是，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由于我们学校刚刚并校，县领导发出了维稳的指示，最终，我没有成为一个梦寐以求的记者，而是离开了这个我喜欢的集体，继续从事一个高中英语老师的职业。 自然，我失落不已；可是自此，我却再也无法离开了文字。丁香花旁，有我驻留凝思的身影；微机房内，有我噼啪码字的声响；为了解读一首诗，我辗转反侧、昼夜难眠；漫长的晚自习，我埋头文集，长久地忽视看小说、传情书的学生。那个时候，我多数时间是背着花铲，寻着花冢，逢花落泪、触景生情的黛玉，纵没有她俏婉的容颜、娇巧的气质，却总是不觉间，顺着泛黄的纸页，抚到她的纤手玉臂，触到她的颦眉细息，深入到她的幽梦，汇合到她的灵魂。又是文字一点点带我从阴郁中走出，走到阳光下，走到花圃旁，走到孩子们的笑脸中。 八年的时光，若说它太漫长，想想看也只是已逝岁月的几个光点，在幽深的回忆背景中，仿佛也没有遇到几次花开，没有闻到几缕艳香；可是若说它太短暂，又有谁能够解释得清那些让人难以置信的变化。比如说此刻我面对的甜甜，已是长发姗姗、踩着高跟鞋的熟女，赵亮已是侃侃而谈的资深记者，永红伟伟举止间已流露出满满的活泼与自信。八年的时光，使熟悉的成为陌生，让脆弱的变为坚强，距离和时间凸显了这些变化的美好，却以一个字迹放大加黑了的问题指向我：那么，你呢？ 是的，这八年来，我又真正地收获到了什么呢？工作经验？没有。处世哲学？更没有。渊博学识？也没有。如果非要说有一点的话，那就是一种对文字的坚守精神。文字的最大好处，是使我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一切，能够使我发现平凡生活中的美，能够使我时刻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使我明白，只要坚持，一个人总会变得幸运，生活中总会增加更多的机遇。世界是美好的，机会总是给那些有准备的人。我虽平庸，不也是刚刚体会到了这一点吗？不也是因感恩而心存着太多无以言表的激动吗？ 这时，八年时间间隔给我造成的自卑感轰然倒塌，在新的起点继续坚持，这是我获得自信和快乐的唯一途径。 有人说，人生就是转圈，可是，人在不同的时间达到同一个地方，却应该有着不同的心理积淀，有着对人生不同的理解和对幸福内涵的深层认知，唯有此，才能活出个意义和价值来。我想起了我还是一个初中生时，脑海中充满着对未知世界的想象，特别期待着早日离开贫穷的家乡，到外面精彩的世界去生活，可是现在，当我转过蜿蜒小路、经过疲惫的颠簸远远看到它的模糊轮廓时，又有哪次不温情蔓延、热泪盈眶呢？又有哪次不想着为它做些什么来报答它对我的养育之恩呢？ 我相信，八年的时间间隔，八年后的再次回归，一定会给我的情感、我的生命，拓开一个更加美丽的景深；那些亲切的人，那座三层小楼，那些泛白的水泥台阶，一定会因我的存在，增加更多诗意的时刻。 ---------[ 本帖最后由 夏日荷风 于 2013-10-5 08:54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