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其实挺聪明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5:28 编辑 <br /><br /> 母亲其实挺聪明
　　有个亲戚请客，到二楼坐下。菜还没上来，人们也就七嘴八舌的说话。那主人家隔了一张桌子朝这边喊：哎！大姐，姐夫怎么没来？
　　母亲就赶紧笑着脸回话：他有点事出去了。也没带电话。真是不巧。
　　主人说：嗨！那一会姐夫回家，你再给他打个电话。看他不忙，就过来吧。我原来定的是三楼的房间。后来寻思着，大姐夫不是腿脚不大好？就二楼吧。这边上下来方便。
　　过不一会儿，母亲打电话给父亲：你回家了？做饭了没有？我们都来小五子这边了。嗯嗯。冰箱里还有张大饼，还有个猪蹄。你热一下就好了。嗯嗯。人家小五子专门为了你，把三楼的房间都退了，定了二楼的。不是怕你腿脚不利索嘛……
　　我在旁边坐着，觉得母亲天真到傻。那主人亲戚也就这么一说。一屋子那么多人，哪里人家就考虑他一个了？再说了，今天这事儿，父亲也根本不是主角，连个配角也算不上。母亲算是个有台词的龙套，父亲充其量也就是个路人甲一类。人家也就是这么一句客气话，说着好听罢了。――但母亲就信以为真了，还沾沾自喜的去骗父亲。
　　我觉得母亲确实有点傻。喜欢把别人的一些什么话就当真。
　　上次，有人在我家喝多酒了，就说自己自小家教实在。按他说，自己从小就被教育做“实在人”，吃亏是福。现在好了，出门就是吃亏。搞得自己跟个傻子一样。不过呢，的确积了阴德。你看看。我们二老双亲这么大年纪了。没病没灾。再上面，还有爷爷奶奶。家有一老，胜似一宝。我们家这么多宝贝。还有呢，我们兄弟几下，每个都儿女双全。你说说，是不是我们吃亏吃来的福份？
　　母亲就觉得很高兴，连声夸赞：对对。什么最重要？家庭和睦没病没灾的就是最幸福的。吃亏没错，吃亏没错。
　　母亲经常说起那人，还不忘又评价两句：真的是个实在人。
　　我心里又恨她老天真：你不知道他来干吗的啊！他是借了我们家钱了，到期没有还上。又要续约了。人家说了那么两句话，你就又当真了！
　　在我看来，那人说这话，差不多就是在耍赖皮。你有钱给钱，没钱闭嘴。赶紧想办法筹钱去。说这么多废话，你唬弄傻子呢！
　　这样的事情有许多，母亲好似特别喜欢听那些“好话”，又喜欢信以为真的一遍遍讲给我们听。说南边大明来我们家了，说起你们小时候的事儿。说我们家孩子都从小聪明。不像他们家的，一个个都土豆山药似的。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老汉窝囊儿傻蛋……二姑姑才生了小孙子。来打听你回家了没有，说让你给起个名儿。说，全村捋了个遍，就你们家大儿子做教员的有文化，给我们家孙子起个名儿……紫惠啊，就是你远方舅奶奶打电话来了，这么多年了，人家一说话还是那么亲。说起村里那些老人们，原来在生产队里的事，还提当年一块去拉煤，拉着那种胶皮轱辘大车，一起就是百十来里地。唉呀，人家那叫亲啊，说起你们几个来，都是俺小文，俺小华。真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昨天，开车出去办点事。母亲和别人在后座上一直不停的在说话，她们在谈论着一些离奇的事情。说村里哪家有个傻子，虽然傻，却是个宝贝。这一家本来是家财万贯，却因为这么个傻儿子，成了一块心病。有这么一阵，傻子不知怎么走丢了。突然这家就倒了霉运了，生意也不顺，做什么都赔钱。老人也生病，好像还有人撞了车……直到后来，把这傻儿子又找回来了，嗯。这家又开始转了好运。你看看，傻子是个宝贝呢。
　　他们还说了一些看相算卦的事情，听他们说的神奇，煞有介事。我在前面听着，不作声，只是心里笑她们愚。
　　直到今天早晨，又回想这几天的事情。我才发现，也许这正是母亲，她们的聪明了：生活本来那么多苦恼，她们总有办法来解的明白，说的开心。好多事情，也许并不如她们想见的那么美好，也许她们自己本来也就知道。只是不肯去翻看全部，尤其是那些丑陋的部分。只是专注于自己喜欢的那些。就像，我们看的是花，就确信着花的美丽，不去管它们实际上是长在污秽的粪土里。
　　现在有个网络流行词语叫做“人艰不拆”，原是一句话：人生已经艰难，好多事情不必拆穿。原来看，似一句玩笑。细想来，是一种生存智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