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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崇信散记

2021-12-31叙事散文天水丁丁
一崇信县,平凉辖制,与陕西陇县相接。取“推崇诚信、保境为信”之意。据说是大唐陇右节度使李元谅,在唐与吐蕃跌宕起伏的斗争中,号召人们彼此信任,忠于国家,保卫边疆取的名称。初夏去崇信,曾一度被这个陌生而美丽的小县城,以其风景秀丽,汭河附城,古槐……

崇信县,平凉辖制,与陕西陇县相接。取“推崇诚信、保境为信”之意。据说是大唐陇右节度使李元谅,在唐与吐蕃跌宕起伏的斗争中,号召人们彼此信任,忠于国家,保卫边疆取的名称。 初夏去崇信,曾一度被这个陌生而美丽的小县城,以其风景秀丽,汭河附城,古槐久远吸引。初见的好奇,生怕过了此时,彼时不来,便走马观花,匆匆急就。崇信县委书记王锦先生是植物保护学专业,爱好广泛,是一位学者型官员。他把我们带到被喻为“华夏古槐王”的槐树下,开始介绍这个槐树的传说与植物保护知识。由于第一次被一棵槐树震憾,被吸引,被折服,思维有些凝固。只是一个劲照像,两条腿不住在大槐树周围奔走,并没有聆听槐树的身世和它所经历的沧桑,政府将怎么保护它。回到平凉时,遗憾了。对崇信与古槐树的了解,如拍了新闻图片,配不上文字,以至心里挂念不已。
盛夏之际,当我再次造访崇信时,崇信开始向我敞开它本质与内存的美。“崇信一邑,宋初始县治,属陕西秦凤渭州《崇信县志》,”它的前生今世,同中华历史一样,深厚而古远。 清代《舆地一统志》说:“崇信曰‘乌支’。太史公书:安定东三十里汭河水出焉,其地曰支氏。后入于戎。秦惠文王灭之为县。”但是,我觉得这一说法仍然牵强,春秋时的乌氏国西居陇西,辖地波及六盘山,被秦所灭。这里所说的汭河与支氏,应当是一个河流的流域,是不是崇信县治地,答案是有争议的。崇信县博物馆陶荣馆长从事古藉文物研究30多年。他在阅读与研究古文献中,发现崇信的建县历史,和离崇信不远的宝鸡石鼓文有关。 唐代出土于宝鸡的石鼓,曾经带给大唐文化界乃至后来的宋朝等前所未有的震动。韩愈见石鼓感慨道:少陵无人谪仙死,才薄将奈石鼓何。后来的欧阳修,康有为等诸代名家对石鼓及石鼓文推崇倍至。石鼓被称这为“中华第一文物。”第二次去崇信,参观崇信博物馆时,陶馆长给我们讲了他的研究:在石鼓文《霝雨》和《銮车》诗篇中有个地名“鄜”应该是汉代安定郡卤县。石鼓诗中记载了秦景公与周太子泄心游猎崇信(公元前573年)。石鼓文中所提到地名“汧”(今陕西省陇县)与“鹵”(今甘肃省崇信县)都是秦地。陶荣馆长说, 1985年春至1987年冬,崇信县的锦屏、九功、赤城、铜城等乡镇出土了一批钤印有“鹵市”、“市”、“亭”字样的战国秦陶器,这批陶器多数出自当地墓葬,时代上限为战国中期,下限可晚至秦统一。崇信县毗邻陕西省陇县(秦称汧邑)、距千(汧)阳、宝鸡均不甚远,因此,石鼓文之“卤”应为安定郡之“卤县”。所以,崇信的建县历史可上溯到秦景公四年(公元前573年)。 夏风临谷,潮润崇信。汭河偎依在县城身边,以清洌而睿智的水性,给养着一方子民。县文联主席,诗人阎小杰说自己不是崇信人,但在这里工作生活了近30年,在这个县城越生活,越喜欢。这个温馨别致,有着江南风韵的小城,偏居一偶,过着自给自足的农耕生活。改革开放给这个小城带来了新风,也带到了骚动。崇信小城在新与旧中,变与守中,寻求一条属于适合崇信的路,这也是现在崇信县领导开始筹谋的路。我们来崇信,起因是看华夏古槐王的风采。但来崇信后发现,单一地看槐树,绝对不能了解到崇信内涵的史诗与宽厚的胸怀。 崇信以内敛,谦让,恪守不渝的农耕精神,传承着中华最漫长、最让世界敬仰农耕文明。在崇信县城周边的农村,麦场上的碌碡被骡子拉着,吱吱嘎嘎地作响,牵动着远古文明的印迹,成为我们对先祖膜拜的理由。一个大字不识的老人,只要提及公刘,一捊嘴角已经干巴的饭渣,大声道:“公刘爷,当然知道,是教我们种庄稼的,是我们庄稼汉的神啊!”县城公刘广场,高大的雕塑,灰色为主,让这位农耕伟人成为城市地标,成为民以食为天的心灵依托。 中国农耕文明始于黄河流域,从伏羲氏教人“种桑养蚕,抽丝织布”再到“神农氏把一些可以作为食用的植物,分别定名为“小麦”、“稻米”、“高粱”、“玉蜀黍”等,教人种植。双教人把若干性情驯顺的野兽豢养家时在,就是我们现在所称的“狗”、“马”、“牛”、“猪”的始祖。中国农业社会,就是这位伟大的神衹领导下完成(柏杨著《中国人史纲》)。”上古传说证明我们的祖先在与自然相处,斗争与改造中勇于探索的精神。一个文明的开始,必需有个文明肇启的个体与群体,代表性人物与事件。这个群体或者个人的形成,一定要积累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就会如一座高大的山峰,屹立在有中国历史当中。 我坚持以为,华夏古代文明,是农耕文明。虽然有牧业,有渔业,有狩猎,这些生存方式,是求生的本能,与农耕文明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只有农耕文明,带着创造性与发展性,才有资本被称之为文明的标签,在人类发展的进程中占有主导地位。台湾作家柏杨先生把公刘一族称为“一个纯农业的周部落。”公刘的祖先姬弃,是大周王朝的祖先,更是一位种植高手。农耕文明是人类文明的渊源,周部落发端于黄河流域,是中国文明为什么是黄河文明,而不是长江文明的重要的原因之一。这个起源于陇东的农耕部落,继承了伏羲与神农氏的传统,代代以农业为务,积累经验,成为中国农耕的继承与发展者。他们对种植技术更新与发展,得到夏王朝的认可,族长也在离京城不远的邰地(今天的陕西武公西南),担任相当今天的农业部长一职。公刘的祖父姬窋任职晚年,夏王朝不重视农业,朝政荒废。有着政治敏感度的姬窋,为了保全家人,也为了保全几代人积累的农业技术,带着族人避祸崇信。当时的崇信,居住着很多戎狄部落。公刘的到来,首先改善了戎狄部落没有保障,茹毛饮血的狩猎生活。崇信,以其悲悯与宽厚的胸襟,接纳了姬姓一族。历史往往在不经意之间,决定了未来。公刘到了崇信,除了稼穑之事,一个更为宏大的蓝图开始在周部落的血液里形成。《诗经•大雅•公刘》就记叙了公刘创造了周王朝雏形。从追随安居乐业到教他们“干戈戚扬,爰方启行。”从被人拥戴到“君之宗之,”的转变,确实有些经天纬地的大志。一个喜欢种植庄稼的人,开始设公立爵,训练军队,难道只是单纯的保护农业! 公刘祖父舍弃关中平原而“溯其过涧,止旅乃密,芮鞫之即”定居“芮鞫(崇信),”除了夏王朝的衰落外,已经不得而知其中原故了。公刘继承了祖父的衣钵,有意无意留下的财富:奠定了周王朝创建的基础;成为农耕文化的开创者。这两个财富对中华民族的影响深远,是不争的事实。 在崇信的两天时间里,“公刘,芮鞫,周祖地”三个词,一直缠绕着我的思维,也感受着这三个词给崇信人民烙下的印迹。——淳朴,敦厚的崇信子民,坚持着农耕文明带给他们的本分,以致生活简朴,宽厚守信,勤劳隐忍的品质。 二 为了再次看到大槐树,我们在县城简单地吃了手工擀面,没有顾忌炎热酷暑的难耐。直接沿着汭河,西向铜城乡关河村而去。通向关河村的路,已经硬化了,但由于坡急弯陡,车速最快时速在40公里。关河村一路,正值盛夏时节,山色深翠,峰润沟湿。庄稼连着树木,野草交错着山峦。每一次拐弯都有不同的景色呈现在眼前。溪流,蝉鸣,飞鸟相伴的山峦,几许散落的农舍,一缕缕炊烟映衬着蔚蓝的天空,让白云停在树端。 崇信大槐树,传说中的华夏古槐王,依旧风华卓绝,苍远巨伟。 古槐灰色的主干宛如磐石,深入黄土山地,以两米多的躯体,托起二十六米的枝杆。古槐躯体胸围大约十三米,得七八个成年人伸臂牵手才能合围。树冠最大直径近三十八米。在地表与树体结合部位,裸露在地表的根,盘弯错次,半隐半现的深抓大地,支撑着庞大的槐树。槐树屹立占地面积一亩九。这是一棵已经生长了三千二百年,大约出生在周朝的古槐。古槐生长在被称之为唐帽山半坡一个大约近十亩地的平滩中间。据当是一位老者讲,整个槐树周边地势如同守山灵龟,而槐树就长在龟背上。以前没有封山,经常爬在山顶看,特别是冬天万木落叶,百草枯尽,大地显露真容时,“灵龟背古槐”的景象特别明显。古槐树冠四周伸展均衡,枝繁叶茂。它安静得站在半山平地上,成为灵龟巨大的车盖。我有幸被特许走近古槐树,轻轻触摸它苍老、旷古的肌肤。感受时空与生命结合,赋予历史由远及近的亲和,感悟生命的伟大和渺小。 古槐悠悠,风雨相伴。看槐树之际,正是盛夏,古槐以博大与悲慈之心,接纳了投奔它躯干的杨树、花椒、五倍子等,在自己身上发芽,生根,成长。松鼠,喜鹊,山鸡等视槐树为自己的家园,驿站,它们在古槐树上生活,嬉戏。古槐成为滋养着动植物的大家庭,阻风挡雨,甘当重任。虽然偏居一偶,古槐能有幸依然以强大的生命力憾动着人心,它身上的一道道爷伤与锯痕,足以说明它经历的维艰。据当地人讲:古槐曾经被人卖掉。由于树身巨大,卖家所带工具有限,在斧砍锯割没有砍倒下,准备第二天再接着砍伐时,发现古槐树前天砍开的伤口正在愈合,伤口处还渗出一道道鲜红的血液。卖家被这血红所震慑,所惊慓,坚信古槐已有灵性,成为神木。一时,传及乡民后,烧香谒拜者越来越多。唐代名将尉迟敬德西征突厥,途经古槐,拴马树上。征战取得意想不到的胜利,冥冥之中感觉是古槐给了他神秘的力量。 其实,人们敬仰、谒拜槐树,绝对不是偶然的。看着古槐树护栏上挽了一面又一面的软匾(软匾,缎子被面或者红布,常作为敬仰神的祀品,区别于木质匾额)。天下树木万千,为什么槐树能独享此荣! 春秋时的齐景公可谓古代槐痴第一人。据《晏子春秋》中说:“齐景公有所爱槐,令吏守之。令曰:‘犯槐者刑,伤槐者死。’有醉而伤槐者,且加刑焉。”早在周代,槐树已经为“社坛立树”主要礼祀,《尚书,逸篇》记叙了槐树在官方礼仪中的重要地位:“大社唯松,东社为柏,南社唯梓,西社为栗,北社唯槐。”既说明古代先民视万物有灵,天人合一,自然共存的辩证思想,也表明先民对树与人类在生命成长中彼此依赖,不可分开的关系。据载,周朝宫廷前种植三棵槐树,喻在三公朝见天子,佐王辅政。《后汉书》更把槐树推向一个喻意官贵显达的载体。“槐是三公之象,贵之也。” 槐树成为文化人崇仰的树种,源起“元始四年(公元前90年)起明堂辟雍为博舍三十区,为会市,但列槐树数百数成株。诸生朔望会此市,各持其郡所出物及经书,相与买卖,雍容揖逊。议论槐下,侃侃阉阉(据《三辅黄图》载)。”槐市,一时成为天下读书人聚会,贸易的文化市场。北周庾信有诗: “绿槐垂学士,长杨映直庐。”到了隋唐,科举从政打破了保荐与世袭,赐官入仕制度之后,常以槐指。科考,考试的年头称槐秋,举子赴考称踏槐,考试的月份称槐黄。唐李淖《秦中岁时记》载:“进士下第,当年七月复献新文,求拔解,曰:‘槐花黄,举子忙’。”北宋黄庭坚《次韵解文将》诗云:“槐催举子著花黄,来食邯郸道上梁。” 我也深信,崇信这棵古槐树,没有受到士子们的礼遇,也没有在官宦与子民当中得到庙堂的崇敬。在三千二百年的岁月蹉跎中,静守一方,与山民做伴,默默无声地隐居于关河村,俯瞰着日出日落,人史更迭,以溪流为琴,以山风为歌,以百鸟野兽为伴。如今,在资讯高速发展的今天,它才姗姗而来,走近人们的视野。在当地政府的关怀下,槐树迎来新的时代,周围设置了栅栏,禁止攀爬,烧香燃裱以防不测。站在古槐树下,思远古悠情,觉得上天造万物于世间,并非位列三公可保世代富贵。生长于市井都城的树,虽然常常得到文人,子民,朝歌的礼遇,但战争的烽烟往往以都城为攻击目标。攻城略地之后,生灵涂炭,古迹与树木都成了掠杀对象。所以,这棵生于深山僻壤的槐树,历三千二百年仍然“算是中年时期(崇信县委书记这样说),”生存环境的安逸与脱离繁喧的惊扰,成了它茁壮成长,仙寿恒昌的原因。 三 崇信华夏古槐王在这个小城,绝对不是孤独的。在关河村看完槐树后,听说在一个叫锦屏镇关村朱家寨的自然村,有一棵古柏,因为在同一株树体上生有刺柏、绵柏、侧柏三种叶子而被当地人初为奇观,并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三异柏”。一株古柏,没有人嫁接,怎么就能生出三种叶子,带着好奇之心,我们还是开车去了朱家寨。 朱家寨地处偏僻,路面也没有硬化。因为天旱日久,虽然车行驶比较慢,车轮仍然卷起十几米高的尘土。路面很窄,只能容单车行驶,我们真担心对面来个架子车,也很难让出通行的道路来。大约四十分钟的车程,我们到了朱家寨村。老远就看到一个形体巨大,屹立田埂坡边的柏树,整个村子都在它脚下,被它守望,呵护。走近这个传奇的柏树,树叶深黛苍翠,树皮均称的龟裂出褶皱,粗壮有力,直径三尺有余。树冠为扁圆形状,姿身优美,枝柯繁茂。由于冬天一场大雪,靠向田地的枝叶被大雪压断,枝叶已经干枯,泛出衰黄。在离柏树不足十步的下坡,我们发现了一墩巨大的树木残体,可能被人从离地表一尺之距截断,留下粗壮的,已经没有了树皮,在风蚀雨腐日晒下,完全看不出什么树种的残根。村上一位姓吕的中年人赶牛路过,问及残躯,他说:“那一个槐树,很大的。‘文革’时被砍了。本来柏树的上面也有一棵槐树,修梯田时,根都不见了。”从这位老乡的口中得知,三棵树在一条线上,最上方有座庙宇,也在“文革”中被毁坏。庙和树在同一线,应是两槐树夹一柏的格局。可惜已经泯灭在历史的尘埃中,成为不可反复的缺憾。还好,有棵三异柏,成为一个山村的历史留痕。 三异柏,确实或星星点的,或者连片缀合地生长着不同的柏叶。刺柏叶子锋芒逼人,碧绿中带着嫩白;绵柏叶子草绿温和,雅致自然;侧柏叶如鹿角,精巧苍绿。虽然三种叶子分布并不均匀,或单束单叶,或簇拥成堆,或如疏星,散生树冠之中,三异柏确实名符其实。据中年人讲,他从少时,树就这么大,经常在树下玩。树的年龄村上人都不知道。只是近几年,经常有人来看这棵树,也听什么专家说,这棵树是古树,二千多年了。 当地人对三异柏有个传说,他是“桃园三结义”中,刘关张的合体。刘备、关羽、张飞结义,是一种诚信结盟,虽然在这里有些牵强,但我相信村民们以三异柏喻比这个守诺至义的典故,会给村人民带来精神的导向,成为左右人生价值观的良师益友。“三异柏”为什么在同一棵树上能生出三种树的叶子,至今没有人能说清楚,因为从科学的角度暂时得不到答案,我宁愿相信那真是刘关张三兄弟的化身。 朱家寨村子不大,好多农户已经离开村子,在平坦,交通相对便利的地方安家落户了。对三异柏没有办法了解更多的身世,也为了赶时间再多看看其它古树,便匆匆离开了朱家寨,和三异柏礼别。 第二天早晨,在县文联主席,诗人阎小杰先生的再次陪同下,我们驱车向离崇信县以西十公里的铜城镇越湾村而去。这是一个山川结合的坡地村庄,村子掩映在绿树成荫当中。盛夏的阳光虽然很毒,经过树叶的过滤,落在身上已经没有蝎尾蛰身般得痛感。沿着坡路进村,村子的巷道并不宽畅。进村大概三十步,一棵苍老,巨大的国槐显现在眼前。它耸立在低矮的土墙边,和土墙紧紧靠在一起,看那架势,真担心会把土墙挤倒。槐树高过二十米,三个人可以围抱。槐树正在开花,黄的花瓣洒落在树下,清香扑鼻。就在这个村子,叹此槐为奇观时,远处有一个更大的树冠,站在村顶。实在忍受不了槐树魅力的吸引,快步爬上去,就近感觉它的伟岸高大。这棵最大的槐树,生长在村子一个大型打麦场的边缘。大有枝高触云,可挡飞鸟之势。树身近三米高,树冠四开,蘑菇状笼盖麦场边,舒展的枝叶直径不在三十米内。这个槐树,虽然主杆没有关河村的粗,但高大,茂密,健壮的程度,绝对不亚于那已经经历三千二百年的古槐。就在离此槐树十步见方的地方,也有一棵比较小的槐树,他们如同父亲带着年幼的孩子,在打麦场憩息,守望看丰收在麦场的庄稼。 站在村顶,整个村子都在眼底。让人感觉十分惊讶的村子里有好几株高大的槐树,生长在树的各个角落。还有棵一人抱不住的枣树,共同装点着这个小山村。赵湾村不足百户的村庄,尽然有这么多古树,确实让人惊叹。麦场边,看似一家人,老少相宜坐在树上乘凉。听老人说,村上原来大树处处都是,因为“文革”被砍了很多,现存的,都是剩下的。“剩下的”这个字,包含着剩下前有多少古树,或成为柴火,化作炊烟,升上天空成为云朵。或者成为农家炕头的桌子,农具,屋梁,和村农朝夕相伴。 我没有行万里路,也没读万卷书,但崇信有古树放之陇上,可以说绝无仅有。阎小杰先生说,龙泉寺的崖柏,锦屏山的庙柏,凤山的古槐等,都成为崇信特有风景。一个人口不足十万的崇信,何缘保存了如此多的古树。在《崇信县志》民国版中,载着一篇不属于崇信,但被崇信收入到县志的文章,或许能说明崇信县对树木的热爱。时任陕甘总督的陶模有一篇动员陕甘种树的《种树兴利示》。文章写给各辖地,以“广种树木,预弭灾祲而兴地利事”为由,讲了大力种树可以水土保失,调节土壤,调和天气,防疫养生,阻风化雹,设险防御开利源乡。并出文规定:“有能增植至五万株以上者,官给奖赏;有无故戕树一株者,罚种两株,富民罚钱一千文。”我不能不佩服这个有远见卓识的父母官,他从富庶的江南嘉兴到西北来,肯定研究了西北的贫穷与荒芜,其中缺少植被是原因之一。他的这七个种植优点,放在他身后二百多年的今天,仍不过时。一代名臣,怀着“平天下”的志向,用自己的权利与人格进行修化,写下这篇劝民种树的不朽美文。 作为崇信县,在《种树兴利示》文最后进行注脚:“陶勤肃公此文,原系通饬全省。崇信种植为第一要政,特录之以告后来之热心林务者。”崇信几日,亲历亲睹崇信的良好生态与植被,还有那么多古树存活健硕。我们也确信,陶公的《种树兴利示》对崇信的树木,承先古之久远,启未来之悠悠。良好的生态与陇上罕见的古树,也是对陶公文章最好的注脚。 崇信三日,对它的了解,只是皮毛,如果还有机会,再去接近崇信,感受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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