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巷里弄
2021-12-31抒情散文木桂子
窄 巷 里 弄文/李平一恍若一扇扇古朴的木门木窗,吱吱呀呀,打开,又合上。又似一卷用牛皮绳子串起的竹简,缓缓地竞升为心灵的密语、历史的图腾,飘飘袅袅,氤氲在这长长的街巷上空。——我想,我定然是在梦中遇着你了。确乎,这样的街巷,我是被一根无形……
窄 巷 里 弄
文/李平
一
恍若一扇扇古朴的木门木窗,吱吱呀呀,打开,又合上。又似一卷用牛皮绳子串起的竹简,缓缓地竞升为心灵的密语、历史的图腾,飘飘袅袅,氤氲在这长长的街巷上空。——我想,我定然是在梦中遇着你了。
确乎,这样的街巷,我是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扯着,脚步不由自主地迈进了她。这不是一个摩登的地方,她无名无份,一条狭长的由水泥和石板铺就的朴拙地面,写满了斑驳。沿街的屋舍经过时间的磨砺,也早已布满了风霜。
街巷两旁的小摊,一般是自家门面自家经营,不像别处由生意人租赁做卖卖,多少带点“经商”的嫌疑。一些琳琅的商品也不是什么贵重高档之物,多半是一些日用杂货和一些精致玲珑的小玩意儿,直把一些妇女和娃娃们吸引着。
这会儿正是早上,(其实已八点半多,但街巷里的人似乎格外慵懒,懒懒地起来,懒懒地走街穿巷用早点,这似乎成了小街上一道独特的风景。)小吃店的生意格外地好,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开花馒头在竹编的蒸笼里热气腾腾,使人马上联想到甜滋滋的味道来。
一些人家,妈妈带着孩子,姥爷牵手孙孙,各自一双拖鞋踢踢踏踏地走来,随意落座,要一碗馄饨或饺子之类的汤和面食,细嚼慢咽,还不时发出稀里呼噜、嗞嗞嗞的美妙声音。
店家则忙得不亦乐乎,不时拿这拿那,豆面汤、豆腐花,左手来了右手去,就差没有古时店小二一声响亮的招呼“哎,来喽——”,但那麻利的动作和机敏的眼神,足见是个会做生意的店家。瞅着自家店里一拨又一拨的人群,他的心儿别提多快乐。
再看那对面的地摊上,各种蔬菜果肉海鲜,一字儿摆开。水淋淋的芹菜芥菜刚自水里洗了澡,胖嘟嘟的芋头还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滚圆滚圆的西红柿色泽鲜亮,还有肥洁的茭白……都是附近农民从自家地里摘来的绿色食品。
再看那些买家,年纪上下不一,但多半是中年以上。想必这样的年纪正是用钱要紧之际,上有老下有少啊。你看那边提着竹篮子卖本地鸡蛋的,竟然是一位白胡子爷爷,正见一年轻小伙子问买鸡蛋,老爷爷一边称,年轻人一边问,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做生意呀。诺,自家的鸡下的蛋,多了也吃不了,顺便就捎来卖几个钱。
再自东走向桥头一侧,便有一些膀大腰粗的肉摊子老板或老板娘稳稳当当地如大山般立着,更捉人眼目的是手起刀落间条条排骨已劈好,三下五除二,片片肉薄片已切好,不多不少正是你需要的近两,而且要精要肥,任你挑选,绝无二话。
再看那肉摊对面的海鲜摊,一条条虾活蹦乱跳,一尾尾鱼在水盆里游得欢,它们是不知道自己少顷即成为人家桌上之餐的。还有那海螺、贝壳、黄鱼、带鱼等一些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这些小摊上基本都有。单单想象那精湛的厨艺,便可知餐桌上的美味了,还不足以羡煞内地的朋友们呀。
漫步在这样的街巷中,直把眼儿心儿全留在这里,仿若走进了一个远古的宋朝,走进了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疏林薄雾,掩映着几家茅舍、草桥、流水、老树、扁舟,两个脚夫赶着五匹驮炭的毛驴,向街市走来;而在城市之中,一座规模宏大的木质拱桥横跨两岸,河中船只往来如梭。
挨着桥,沿河种下的是一行行垂柳,这会儿正青枝绿叶,显着生机。长长的柔柳把枝条伸到水面,逗弄着水中的鱼儿。每隔数棵垂柳便见一张长椅,想必是供附近小区的人们作闲坐垂钓之用。其实,就是我等过路之人偶尔小坐,眼见水面拂波,鱼儿畅游,绿荫浓郁,耳听桥侧不时传来不紧不慢的叫卖声,心中便有享用不尽的乐趣。抑或在傍晚,一切都已慢下闲下,夕阳开始踱着方步回家,最后一缕晚霞的余辉在水面拖着长长的影子,酡红的双眼醉人。此时,你可持一本闲书,静坐,又当是另一番风味吧。
悠哉,游哉,美哉。你是千年情结里的街巷里弄吧,要不怎让人如此沉醉? 二
此刻,我可以想象,你正闲坐在夕阳的屋子里,一边慢慢做着生意,一边闲聊着自家和别家的闲话,生意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话语也是。一切似乎都随了日头慢了下去,时光慢下的感觉,在此处尽显而出。生意可做可不做,与钱财无关;心灵可说不不说,与境地有关。但,想说的和不想说的,都已不知不觉在门前的竹椅子上缓缓流淌出来,啥时候说了,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适才郁闷的或高兴的心情,此时均已如夜色般平静了。
其实我知道,我这样写你的面貌,无非是一种心灵的寄语,内心的希冀。当家人问我这是写的哪里,似曾相识,可又不知何处。我故作神秘地让他们暂且做一番猜测,而内心里,自己明白得很,在居住的小城里,哪能找到如此一模一样的街巷里弄,它多半是我截取了小城的一隅,相对幽静闲散的巷弄原型,然后加入了一些人为的理想化的东西。
我曾在历史的巷子里见过你,窥见你披着一袭长衫款步而来,在幽深幽深的青石板上,侧着身子,用低沉的萧音包裹着自身。那是一种忧伤的曲调,是江南的雨巷——戴望舒先生遥遥追逐丁香姑娘的意象:披雨,戴雾,追风。我也曾在凤凰古城见过你,挨着清冽的沱江,深一脚浅一脚地弯进了一条经年的石头房,沿阶的苔藓和斑斑驳驳石墙上的爬山虎,愈见得年代的久远,和屋子底蕴的深厚,透着一种幽秘的色彩。这是一代文学大师沈从文的故居。这两种巷子尽管都浸染了忧伤忧郁的某些因子,但它们又实实在在地让人喜欢并着魔。
另一种巷子,譬如乌镇,譬如成都的窄巷子,它们的建造格局,多少让人感觉到一种闲适幽雅之风。恰像你在此间作慢镜头回放,在这样的巷子里行走,你会仿若走入一个别样的世界,这里不属于现代化快节奏,不属于竞争,它应该是缓慢、随意、轻松、慵懒。正如一句话言中:“窄巷子的特点是老成都的慢生活。”成都是天府,窄巷子就是成都的“城府”。但恰恰是这种慢,形成与现代都市的冲突,从而越发显示出它们的独特韵致和文化内涵,并大受人群喜欢。譬如政府对成都窄巷的改造,一为收藏,二为丰富,改造后的窄巷子展示的是成都的院落文化。院落,上感天灵,下沾地气。这种院落文化代表了一种精英文化,一种传统的雅文化。宅中有园,园里有屋,屋中有院,院中有树,树上有天,天上有月……这是中国式的院落梦想,也是窄巷子的生活梦想。
于是,我总在想呀想,想那幽幽窄窄的巷子,它们是该有一根细细的丝线系在历史文化的腰身上,从中国旧时社会的长袖子中牵扯而出,步履有致,男子迈着方步,女子娉婷婀娜,那样子好看极了。如此说来,那窄窄的巷子,即是旧时服饰中的腰线或水袖的变迁了。若此,又怎不让人陶醉呢?更何况见多了那些富丽堂皇、色彩明艳的建筑,常易产生审美疲劳之感,于是渴求一种质朴和纯真的复归自然成为一种内心的渴望。
于是,在城市高楼大厦的窄缝中我们便常常做梦。梦里往往是青山绿水,曲桥回廊,柳荫森森,青石板路,木格子窗……充满着自由随意天真稚拙的气质,就连空气也是透着几分素雅纯净。
三
片片青山,相连。飞逝而过。脚下祥云朵朵,依稀可见黑瓦白墙,绿水人家。一些曲折的深巷盘踞在屋舍之间,间或有几个黑影在晃动,恰如虫蚁。但令人想到更多的是清凉、凉爽。我将脚使劲一蹬,这便仿若踩在了水田,湿漉漉、清凉凉,如一缕清风拂过心头,全身心的舒适。我想在此多停留片刻,但一股更强劲的力量将我迅速拉离。我便用力挣扎,一使劲,落在了地面。睁眼,才见自个儿完完整整地躺在床上。窗帘拂动,窗外赤日高悬。原来,我只是做了一场白日梦。
一时间,懒卧在床,不愿起来,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我宁愿贪欢在梦乡,而不愿醒来。待清醒多时,方才将时空调节到现实中,我也才起身用清水洗了脸。指针已指向四点,我在床上连睡带醒已近四小时。
穿凉鞋,赶紧去小区后门的菜场买菜。这菜场实在不是我所喜欢之处,地面小水汤汤,凉鞋随时灌浆,空气闷热潮湿,各种气味陈杂一起,委实难受。加之菜蔬卖得特贵,一般情况,我是宁愿绕远道行至那略显偏僻的小街。那里的菜蔬是附近农民自家地里生产的绿色食品,且价钱公道,菜又新鲜。而且在这儿买菜,不用担心地面潮湿,更不会被各种怪味拥塞鼻腔。即使不买菜,我也愿意领着孩子或独个儿骑着自行车优哉游哉地转悠。我不知道我这样的行走到底意味着什么,或者只是单纯地为图一份心情。
这样的小街,这样的人群,这样的房子,它总是容易使我想起远年里的一些图景。乡下,小街。更朴素更落后的街道。石子与泥巴掺杂的路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兼有按摩作用。老式的商店,老式的饭馆,店面全是木板材料。沿街的摆设远没有现代橱窗里的物品精美,但这委实给人一种心灵的温暖,舒坦。
沿街的菜蔬,其实是直接摆放地面而卖,没有专门的菜场和摊位。摊收了,他们也就可以收拾好一天的心情回家了。收入不多,只是几个小钱,买家和卖家通常抖抖擞擞地从布袋子或一块小方巾里掏出几个子儿,待交易完毕,各自又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包裹好。一天的收入也许不足一张大团结,但这丝毫不会影响他们的幸福指数,照样地将一朵一朵灿烂的笑容带回家与亲人分享。
走在城市旮旯的小街上,我通常喜欢和孩子说起自己小时候这样的街景。包括小街上的集市,那也只是乡下小街的独特风景,而不属于城市。
现实里生活,我常常告诉自己不要太多想着过去,不要,但总是止不住,止不住地想……
[ 本帖最后由 木桂子 于 2011-8-2 10:4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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