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公交

遭 遇 公 交
学校离城说起来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每次坐车，都是满满实实的一车人，无奈，只好站着。和常人一样，我习惯站在门口，因为是乡村公交，所以随时都有下车的人，谁不希望能早点拣个空位呢，不过我是个内敛的人，从来都不和人抢占一个空位，有时偶尔紧挨着的座位空了，刚坐下却又上来一个年纪很大的人，不好意思，只好站起，让了座，看着一个一个下车的人，再看看一个一个给重新补满的座位，直到汽车路过北站我才勉强有了一个缺，算是坐了一会地地道道的公交，不过倒是换个名称，改叫它城市公交了。
后来几经三番一直是这样，倒不如干脆站到最后，一方面心里踏实，另方面也免得被人挤、被人踩了，因为只要有人上车，售票员就大声喊（城市公交有自动语音提示），上车的人请往里走，可偏偏越是提醒，越没人往里走了，不过倒是美了我了，因为下车的人当中自然就有后面的人，我站在最后，大伙眼睛盯着前方，没人和我抢，也没人望着我，空位自然归我，坐着也舒服。以后尝了甜头，每每上车我都站在最后。直到有一天翻看报纸，这种心情才一扫而光:“在我们英国先上公交车的人都是从后排坐起的，因为这样可以方便后面的人上车……”。“更重要的是，让后上车的人能在短时间就顺利坐好。另外，他们的公交车上从不设置老弱病残孕专座，因为人们已经习惯公交车的前两排为这些人的专座……”
我于是很内疚，然后又很自然地想起作家梁晓声讲的一段往事：他在美国时，有一次要横穿马路，红灯亮了，但左右两边并没有汽车，他身边有位老太太也照章停下，安安静静地等候绿灯。他问了老太太一句：“现在没有汽车，为什么不走过去？”老人回答说：“也许，我们身后那栋房子里，会有一个小孩正在看街景。如果他看见我们走过去，以后照我们的样子横穿马路，也许就会出事。”可当他回国后，有一次在路口红灯面前停车，当时左右两边都无来车。他后面的车却一辆接一辆“勇往直前”闯红灯，绕过他身边时还冲他大骂：“你神经有毛病！”
于是我的思绪就变得复杂了起来，为我自己，为我曾有过的侥幸，也为故事里的国家和人物，一个英国，一个美国，一个中国，都是普通人，为什么差距会是如此之大？
幸好还有一些人，一些事，留存了一些记忆，填补了一些空白，正如儿童落水，有人会立即跳下去救起，有人遭遇抢劫，还真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者，如果鲁迅活着他又该做一篇中国脊梁式的文章了。前几天，就曾听到车内乘客发现小偷行窃，要售票员中途不许上、下人，直接把车开到公安局，售票员不听，后又跟司机评理，司机亦不从，还破口大骂你尽管管好自己的钱袋就是了，管那么多闲事干嘛，无奈他只好把电话打到110，刚进站就被早已等着的交警逮了个正着，据说还被罚了款做了检讨，再后来我就不知故事怎么结尾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于是我就悲哀，慨叹于我们的国人，慨叹于我们的文化，如果鲁迅活着，他又要呐喊了。有人说，有钱就能在一夜之间砸出一个公司来，可真正要运转好它需要与之相匹配的管理和文化，这不能不说是公交的悲哀，我们国人的悲哀，民族的悲哀。
不曾想到，一个小小的公交车里，竟然掩藏着一个国家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