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和事佬

热心肠.冷面孔政法工作系列散文之四
乡村和事佬（散文）

■ 文/于文华


故乡为县域内一个人口较密集的文化名镇，也是一个传统商贸古镇，地灵人杰，人烟茂盛。随市上“金大”快速通道与国家重点项目“营双”高速修建，推动了地方工业、商贸流通与非公有制经济的加速发展。安宁祥和、欣欣向荣的发展环境，离不开一大批以老马为代表的乡村和事佬的无私奉献，离不开那些土生土长、知根知底的人民调解员执着辛劳与付出。

随着经济日益繁荣，人们的价值追求与利益格局的多元化，社会矛盾日益凸显，矛盾纠纷日益加剧。一些看似鸡毛蒜皮的小矛盾、小纠纷、小疙瘩，若不及时及早化解消除，就会酿成大案甚至命案，影响社会和谐稳定。千里大堤毁于蚁穴并非危言耸听，而是确乎能发生的事实。人和人之间，难免磕磕碰碰，恩恩怨怨，夫妻之间、邻里之间因这样或那样的事情，不可避免产生摩擦与矛盾。夫妻吵架不可怕，可怕在于双方若是互不相让，谁都想占上风，结果只能导致事态扩大。若此时有外人劝和说解，可使事态平息，风平浪静。结婚10年前，媳妇心气高、火气大，俩人为琐事常吵架，那时我盼望邻居听见来劝架。有时吵着吵着，我假意出门上厕所，叫来邻居劝说一番，把我“痛批”一顿，替媳妇出了气，自然息事宁人。

晕倒的老人无人去救怕被误认为是肇事者，看见小偷的手伸进别人的口袋佯装没有看见怕被报复，被拐小孩街头挣扎没人愿意去过问……这样的事儿已不鲜见。而活跃在故乡的老马一班和事佬，主动“惹祸上身”，且不避事、不怕事、不藏事，不拿一分钱的报酬，不要一丝一毫好处，心甘情愿主动调解处理民事纠纷，乐此不疲化解邻里街坊及当地矛盾，30多年来，无数的民间纠纷被他说得“云开雾散”，多的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涉及群体性事件的就有上百起。如今，年近花甲的他仍爱管“闲事”，并把说事劝架、调解矛盾纠纷当成了人生的追求与活着的精神支柱。

赡养老人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但不可否认随着社会转型，价值取向的多元，农村一些老人被子女抛弃出门，认为老人是拖累负担与累赘的有之，将辛辛苦苦养活自己长大，年老体弱的父母拒之门外，认为其不中用了，有病不及时治疗，有事不闻不问，生活无着无靠，心中有苦无处诉说，成为一大社会难题。某村居民张某夫妇由于和子女有隔阂，不愿和子女同住。但随着年事已高和老伴去世，丧失劳动能力的张某生活极其困难，连吃水都极为困难。此事引起周边群众的议论和不满，老马听到此事后主动前往张某儿子家中，对他进行教育和开导，劝告赡养老人，是人子天经地义应尽的责任。可其子破罐子破摔，以父亲多年单独生活，已经在当地村民中造成了他不养活老人的影响为由，拒绝抚养其父。面对这样的现状，老马没有放弃，三番五次上门劝说，比前比后说养儿成人的不易，老人生活的困难，不养老人的行为对后代潜移默化的影响。最后，在老马坚持不懈的劝解下，老人儿子同意赡养老人。但细心的老马看出老人仍有为难情绪，为避免父子再次发生冲突，他又多次前去做老人的工作，要老人多在乡邻面前说儿子的好，主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放下家长与父亲架子，多和儿子思想沟通。最后，在老马多次说服教育下，父子冰释前嫌，化解了多年的积怨，老人安度晚年，得享天伦。最终，在子女们的细心照顾下老人寿终正寝。而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老张儿子浪子回头金不换，用自己的孝心重新获得了乡亲们的夸赞，当地一些不想养活父母的年轻人开始主动赡养父母，此举人们说老马功不可没。

多年的基层民事调解，老马摸索出一些经验和办法，那就是对症下药，因人（事）而宜，有的放矢，既讲政策原则，又要遵守乡规民约及本地习俗。为此，老马爱听爱看新闻广播及电视，有事无事总要翻看报刊杂志，尤其一些党的政策与法制宣传方面的书刊，更是钩钩画画，摘抄在笔记本上，随时翻阅。不放松学习的良好习惯，使老马的水平高，说的话入情入理，合乎政策，人们自然心服口服。村民刘某长期酗酒，经常参与赌博活动，引起妻子极度不满，向法庭提出了离婚请求，双方家人对此万般无奈。有人提议让他们去找善做工作的老马说和说和。老马接到请求后，先走访当地群众，摸清了刘某的脾气与性格特点，事先做了一番工作，在一家酒馆请了刘某，让他亲眼目睹了醉酒后耍酒疯“打架闹事”的场面，又因势利导讲明了酗酒、赌博对自身、家庭和社会的危害，讲清国家政策对赌博的禁止及酗酒的危害，要求刘某摒除恶习、重新做人。由于方法得当，对症下药，刘某幡然悔悟，下定决心痛改前非。刘某的决心也赢得了妻子的原谅，夫妻双方和好如初。如今，刘某夫妇在工商联的帮助下，开了一个蔬菜铺，由于同心协力，吃苦耐劳，他们的生意十分兴隆，成了远近闻名的致富能手。

哲学上说矛盾无处不在处处在，无时不有时时有。锅和勺子常会磕磕碰碰。牙齿和舌头总要咬在一起。谁都不是生活在真空状态，和人打交道与交往，发生摩擦矛盾是经常性之事，尤其国家正处于快速发展的转型期，经济利益格局的多元化趋势，社会矛盾叠加频发，基层政权的稳定，邻里家庭的和谐美满，需要大批像老马一样身体力行调节民事纠纷的基层和事佬。2008年12月，在重庆石油管理局担任项目部经理的曾某回家探亲，几个小青年酒后与之纠缠，发生殴斗，曾某头部受伤住院。老马有信得知后立即带人前往医院看望，并找到几个小青年责劝教导，经过认真调解，当事人接受了老马等人的提议，赔偿曾某8000元医药费。双方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

家里人笑称他已经养成了“爱管闲事”的习惯，“一听见哪里吵架闹事，就无法坐住”。 2003年，一个会员企业的农民工在建筑施工过程中违规操作，导致意外死亡。死者家属悲痛万分，情绪非常激动，组织了几十名亲友邻居，扬言要将尸体抬到建筑公司负责人家中，建筑公司派去处理事故的人因言语过激，遭到悲痛万分亲属的围攻殴打。万般无奈之下，建筑公司想到了“娘舅”老马。老马闻讯后立即带人前往死者家中，一边看望慰问死者家属，一边着手协助调解处理事故。一开始，死者家属提出了索赔20万元的要求，并声称若不答应就要抬尸闹事。

几十年调解民事纠纷，富有经验的老马，拿出他的撒手锏“三板斧”——先是义正辞严地指出殴打或扣留他人是违法行为，再按法律规定条分缕析来定责，要求死者家属制止亲友的过激行为和言词，最后请村两委干部、建筑公司代表、当事人一起商量解决办法，以德服人促成和解。但由于双方意见相去甚远，争执非常激烈。老马等调委会成员分别做双方的工作，经过二天二夜苦口婆心的劝说和掰烂剖碎的讲解，最终达成以建筑公司赔偿4.7万元的协议了结此案。协议签署以后，老马他们看着死者年幼子女凄苦伤痛的样子，心动恻隐之心，又劝说建筑公司额外给死者买了一副棺材，并要求给家属拉给过冬天取暖煤炭一车。夜幕沉沉，老马一行拒绝了当事人挽留特意做的答谢宴席的要求，疲惫不堪踏上归程。

凭着多年民事调解的丰富经验，老马在当地建立了很高的威信，而这种威信又使他声名远扬，一些人遇到纠纷请他出马。一次他去邻近的黄羊镇办事，正要坐车，突然听到激烈的争吵声，原来是贩卖牲口的双方因价格不合产生矛盾冲突，爱管闲事的老马赶忙跑过去，先好言相劝，制止了眼看就要打架的双方，再和双方进行了沟通，讲明了和气生财的道理，双方一看一个外人如此热心说和，主动和解，握手言和，买卖成交。问起老马，才得知原来身材高大，相貌不凡的老者就是远近闻名的老马，更是刮目相看，谁都争相邀请老马去家中一坐。老马婉言谢绝，坐上了最后一辆班车，摸黑回家。村民张某和陈某以合伙制的形式开办了一家砖厂，随着资金的积累，他们都想独立发展，于是成立了各自的企业。但是，在合伙制砖厂清算解散过程中为一块土地，双方互相竞价，致使地价严重偏离正常价格，激烈的冲突一触即发。了解情况后，老马带人迅速赶去调解，利用自己的威望和公信力，秉公秉正地指出双方错误，规劝他们珍惜友谊，开阔胸怀，以发展的眼光看待彼此的矛盾，避免恶性竞争。由于及时出面化解，方法得当，双方最终握手言和。如今这两家企业互相关照，并肩发展，实现了互利共赢，走上了健康壮大之路。

人民调解员扎根基层，生于斯，长于斯，熟悉乡风民俗，彼此了解熟稔，再加之掌握一定的调解技巧与政策法规，只要亲自出马，一些问题自会迎刃而解，往往会达到事半功倍之效果。1999年，在本地一家工程队务工的一名临夏回族农民工工不幸身亡，从临夏赶来的30多名亲友齐集工程队负责人家中，索要高额赔偿。该负责人害怕发生不测，也召集了大量亲朋好友对峙，双方械斗宛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在这刻不容缓的关键时刻，老马率领伙伴们闻讯赶到，将处于胶着状态的回汉群众先劝解分开，并请来在当地经商的回族阿訇参与纠纷调解。且给远道而来的回族群众安排了清真饮食，安抚平息激动情绪，又通过阿訇劝导死者亲友放弃过高要求。随着老马等人调解工作的不断深入，双方的意见分歧也一步步接近，最终达成了由工程队赔付3万元的调解协议，消弭了一场几乎引起回汉两族群众性殴斗事件。

市场经济时代，人们追求经济利益本不可厚非，但一切要合理合法，不能见利忘义，更不能利欲熏心，不顾一些基本的约定俗成的条规约定。2001年9月，本地商贩张某和回族商贩为收购皮张某发生纷争，先是吵闹，很快就发展为刀斧相向。接到群众报信的老马放下手头的活，快步赶到现场制止了殴斗，防止眼看出现人命的大祸，并当即开始说和调解。他从皮张收购的交易习惯说起，又说到繁荣市场要大家参与，排挤外来人口就是固步自封，再劝说双方打架闹事不能解决问题，只有分清对错，凡事讲究原则，买卖要讲先来后到，由于老马说得词真意切，说理透彻，加之不偏不向任何一方，说得双方心服口服，最后争执的回汉商人握手言和。

其实，对家乡有着无比热爱老马等人，所做的还远远不止于此。他们是地道的农民，兼做小本生意，凭着朴实的品行、果敢的魄力、无私的精神，赢得了十里八村老百姓的公信——在当地百姓眼里，他们是在紧急关头、烦难时刻看得见、找得着、用得上的大能人。虽说只有付出，没有回报；只有辛苦，没有报酬；只有一些人的不解与非议，没有过多的呵护与关爱，但老马他们沿袭多年的习惯，且乐此不疲，默默奉献，热心服务群众，只为了一方热土的祥和平安。

多年来老马牵头负责调处的民间纠纷达170余件，但从没有拿过任何人、任何单位一分钱的报酬。每当听到别人风言风语议论：“真是现代社会的傻子，又无人给一分报酬，还每天忙忙碌碌、奔忙不停，究竟是图个啥？”是的，他们不图财，不图利，就图个庄连庄、房靠房的乡亲们和睦相处，就图个家庭美满，社会稳定，就图个让人们安下心来，一心一意图谋有大的发展。 30多年的“说事”生涯，使老马赢得了良好的口碑与名誉，多次被市县评为优秀人民调解员，今年他又被省上推荐评为“十大法治人物”——这让年逾花甲的老马肩上的担子更重，但他乐呵呵地笑着说：“尽自己的一点力，让大家和和气气的发家致富，是我的福气，也是我人生的追求”。

天底下没有常开不败的花朵。没有常聚不散的宴席。但老马他们执着追求民事调解的步伐却不会停歇，也不会停止——为了父老乡亲的日子红火富裕，他们宁愿自己吃苦受累，心甘情愿当一个守护家园和谐安宁的和事佬！


[ 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11-7-9 20:43 编辑 ] 工作, 老马, 人民调解, 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