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想念麦子

　 　　　　　　　　　　　　　　　　　　　　想念麦子
　　　　　　　　　　　　　　　　　　　　　　文/陈德兰
　　几粒麦子静静地躺在我的身下，压镶在软软的棉被里。一时想不起这几颗精灵样的麦子，是从哪里来的？
　　如潮的往事就这样像我们苏北平原的麦浪一样，一浪连着一浪，波波翻滚而来，从遥远的过去，从贫穷的往昔，翻过岁月，踏出乡村，来到城市，一直推到我的心海，又“扑”得一声掀起一片麦浪来，阵阵清香，直钻心扉。
　　我在想麦子了。我想选一个足够高的地方，站在上面能看到金黄的麦浪的地方，最好能看到那个曾经剪着马盖头，穿着露出脚趾的黑布鞋的你，和着麦浪节奏，一起朝我走来。
　　看到了，我真得看到了：你走几步停下来，有麦芒钻进了鞋子；有草种子钻进了鞋子；有被太阳晒得发白的小泥块钻进了鞋子，硌着脚，你一屁股坐了下来，把被麦芒刺得发红的小腿跷了起来，脱下鞋子，反过来放在麦捆上轻轻地砸了几砸，又穿了起来。小脸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晶晶亮亮的。
　　你的小手刚刚够把镰刀的柄握在手心，却学着大人样子，一镰刀钩了下去，把麦子圈了满怀，用力割拉半天，细小的手顾此失彼着，麦子撒一地。白嫩的手背上开始像出疹子般红了起来，你下意识的把衣服的袖子朝下拉了又拉，你抬起头看了看红通通的太阳，再看了看已割了很远很远的母亲，又开始挥着镰刀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三个重复下来，你小大人般敲着后背。不是说，小孩没有腰的吗？为何这个地方也会疼。
　　父亲推着板车来了，你盘算着，扛麦把可能会轻松些。你扎着麦捆刚刚提了起来，“呼哧”一声，撒了一地。你重新弓着前腿，放在麦捆上压了又压，又一次捆扎着。又是几个来回，你仍停留在原来的地方，母亲第二行麦子又割到了你的跟前。你朝母亲说，你渴吗？我回家拿茶去。母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点了点头，你一溜烟消失在麦田的后面。
　　等所有的麦捆都上了场，那个拿茶的你再也没有出现在麦田里。
　　你踏着麦浪的节奏一步一步走来，麦田在后退，你在拔高，你的马盖头已脱去了稚嫩，换上了青春跳跃起的马尾巴，走起路来，马尾马晃晃悠悠的似麦浪在翻滚。你那颀长的手指再握上镰刀时，俏盈盈的绕上一转。
　　一年又一年，不剪马盖头的你，再也不好意思找借口回家拿茶了。那时，你在心里憎恨麦子，咒骂麦子，你想着一切办法逃离着。终于，有一天你逃离的麦田，来到这个到处都栽着风景树了城市，麦子被你甩在遥远的乡下。
　　等你开始学城里人吃粗粮时，才发现这个麦子嚼在嘴里是有韧性的，并且有着麦杆清草气，沁人心脾着。当这碗飘着清香味的麦仁饭被你捧在手心时，你那一直浮躁不安的心，在缕缕清香中慢慢沉静下来，不再烦燥不安。
　　那个被自己甩在身后的乡村，一直顽固地盘旋在心间，不肯走远。今天，就这样被几粒麦子轻易的拉了回去。这几粒麦子，是我娘偷偷地放在我的口袋里吗？是我娘怕我忘记了一个农民的本质吗？还是我娘在告诫我做人要像麦子一样有筋道。
　　　
　　　　 [ 本帖最后由 zfx875206 于 2011-5-26 22:4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