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棵花椒树

回老家，妻子要我摘回一些花椒，说是要炸鸡枞油用，我笑着答应了。那棵花椒树，是早些年我在家栽下的，也该尝尝它的味道了。
就自己而言，如今在小城生活，整日与文字为伍，很少下乡，很多时候沉迷在网络的世界里，在阅读与欣赏别人的文字中遨游于天地之间，眼里的花草树木与作物其实是一种外观的形象，并不真正出现在我的生活过程中，连我周围的人都不知道我有奔走于乡村田野荷锄栽种的经历，因为从外观上看我属于羸弱之人。但就我内心而言，我一直认为我是属于山村的，总感觉有一种接近自然、贴近自然的冲动。白族人历来认为万物有灵，很多石头，很多树，都成为人们崇拜的对象，这一点或许我的身上也有，我喜欢走在乡间的小路，看一草一木的变化，倾听流水和鸟鸣的声音，总感觉他们就是我的朋友，给我一种成长的动力，回家就是为了感受这些。
已经是农历七月中旬，包谷开始熟了，小南瓜开始端上餐桌，山村在绿色的海洋中。我们这些吃包谷、南瓜、豆把长大的一代是特别喜欢这个节令的，农村的人生活最艰苦的时节是在谷雨以后，几乎没有什么菜下锅，只是吃点干菜，劳作的强度却是最大，但一到立秋，田地里菜逐渐多了起来，最清贫人家的孩子都有烧包谷吃。
我回到家，弟弟已经煮好我爱吃的火腿、洋芋、南瓜，还杀好了一只没有喂过饲料的土鸡，母亲在兴致地在讲述田地里的故事，一种温馨的感觉包围了全身。我仔细观察着院子，门口的叶子花正开放着，石榴树上结满果子，辣椒开始变红，一幅就要丰收的图画已经在眼前闪现。最高兴的是房前的那棵花椒，结满了一簇簇的红果子，已经成熟。
花椒作为调味品，早些年我们村是不栽的，很固执地认为花椒要栽在冷凉的山箐才好，况且许多家庭饮食属于清汤寡水，用不着调味，所以尽管村子周围野花椒很多，足以证明这地方适合花椒的生长，却没有人试种。起先，我也相信村里人的说法，因为我在这山谷呆过的时间很长，相信村民的认定。我教书以后，学校从热区引种芒果获得成功，让我得到了启发。在此期间，我带产自学校附近的包谷常规品种“墨白”回家试种，尽管生长期比本地种长两个周左右，但苞长粒满，产量稳定，大获丰收。第二年的春天，我在家种下了几棵花椒树，没想几年以后真的结出了果实。
人做事是讲机缘的，假如我当初教书的学校不是农业职业中学，读中文专业的我一定不会去考虑种植、养殖的问题，所有的思维都会在字、词、句、读中，用一种形象的眼光去看待周围的事物，那么，家里一定没有这棵花椒树，我也吃不到产自家里的花椒。
我坐在门墩上，看着那棵花椒树，满树都是青青的叶子，红红的果子在太阳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成熟的颜色吸引着我，让我滋生品尝麻味的冲动，就径直走到树前，摘吃了一颗，一种酥麻浸透全身，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赶忙叫母亲递给我一个口袋，小心翼翼摘了起来，摘了半个多小时，手还划破了一个小口，好不容易才摘到斤把，已经够我们一年之需了，高兴着忘记了手上的疼痛，得意地与母亲对视，俩人都乐开了怀，无言的幸福笼罩着自家的院子。
要走了，妻子打电话来问有没有摘到花椒，她已经买好鸡枞，等着我回去下锅。我笑着说：“你猜猜看？”电话那头妻子笑了，母亲笑着看在我上，将几个土鸡蛋递给我，说要给她可爱的孙女。

走了很远，回头一看，母亲还站在花椒树边。

[ 本帖最后由 ylruohe 于 2011-8-17 20:01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