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又归来
2021-12-31抒情散文刘彦林
一种鸟,如果赋予了吉祥喜庆的内涵,就是讨人喜欢的鸟了。这种鸟,就是喜鹊。喜鹊从别处迁徙而来,就选择把家安在核桃树或杨树上。在小学课本中,我就知晓喜鹊搭窝的本领高,是建造房屋的“大师”级鸟类呢。它选择宅基地,既要能晒到太阳,又要背风避雨,更要……
一种鸟,如果赋予了吉祥喜庆的内涵,就是讨人喜欢的鸟了。这种鸟,就是喜鹊。
喜鹊从别处迁徙而来,就选择把家安在核桃树或杨树上。在小学课本中,我就知晓喜鹊搭窝的本领高,是建造房屋的“大师”级鸟类呢。它选择宅基地,既要能晒到太阳,又要背风避雨,更要坚固牢靠,所选定的三个树枝交错的地方,也是这个树的制高点。除了生存的需要,估计还出于安全的考虑吧。筑巢时,它习惯就地取材,先从附近的树上挑选粗细适中、柔韧性良好的树枝,然后借助喙衔下叼回来。在宅基地处,左一根,右一根,很有秩序的一圈一圈往上垒。每垒上几层,就会找些毛发沿巢绕上一圈,算是做辅助的加固。由于喜鹊勤劳,不出两三天,就会建好一个新巢。“房子”建好后,懂得享受生活的喜鹊,还会找些鸡毛、鸟毛、碎棉絮,垫在新搭建好的窝里,把个“家”布置得温馨而又舒心。当筑巢的工程宣告完工时,喜鹊家族的人个个兴奋异常,叽叽喳喳叫着,喜悦地从树枝上跳上跳下,沉浸在对新生活的憧憬之中。
安下家的喜鹊,就像是村庄里的住户了,也逐渐融入了这个大集体。因而,喜鹊与我的童年生活很接近,几乎就是村庄里大人小孩子的一群异类朋友。每天清晨,喜鹊随着公鸡的鸣叫起床,站在屋子对面的两丈来高的杨树上,开始用它的同类才听得明白语言独唱。一声乍起,不远处的另一株杨树上立即传来应和之声,你一言,它一语,顷刻间整个村子就荡漾着喜鹊的合唱。这合唱,无形中也成了村里的时钟。喜鹊一叫,大人们立马起床,父亲给牛添草给猪倒料,母亲找柴薪生火烧水做早餐,临了便扛上农具上地,开始一天的劳作。我们小孩子,也被喜鹊从温热的被窝里唤醒,洗罢脸背上书包匆匆忙忙往几里外的村学赶。到了下午,喜鹊又预告夜幕的来临。在它们不厌其烦地催促下,父亲把树荫下乘凉的牛拉回圈中,母亲在厨房忙完家务后开始烧炕。我们小孩子,也点亮煤油灯做家庭作业。当黑夜真正来临,喜鹊的鸣叫却戛然而止,它们大抵知道忙碌了一天的人该休息了,于是也在窝里安然而眠,或许还做了个美丽的梦呢。还有,据说太阳初升的时刻,喜鹊在谁家的房顶上欢唱,这家一定有远客来访,或者有什么喜事来临。还挺灵验的呢。不用说,喜鹊是传递好消息的使者。
喜鹊,原本和人类很亲近,完全可以说和睦相处。可是,当我的个子越长越高,离村庄的越来越远,在掐指可数的回故乡的日子里,见到喜鹊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且很难听到喜鹊的叫声。有几次,我乘着在野外阡陌上溜达的机会,有意地在高大的杨树、核桃树上寻找,不要说是喜鹊的身影和鸣叫声,就连喜鹊搭建的巢也没有找到,一种失落和遗憾油然而生。不光如此,就连先前成群结队的麻雀,也没有发现它们活动的踪迹。曾经成千上万窜入田里,偷食还未成熟的向日葵、小麦,多的几乎令人生厌的麻雀,如今都去了哪里?十多年了,我每寻觅一次,心情就沉重一次。
后来,我逐渐明白了——这种恶果的根源在于环境的恶劣。随着人们生活水准的提高,建造房屋成了经济主要的消费渠道。建造房子,需要的梁柱、檩椽和竹子,取材基本依靠附近的山林。这样,供喜鹊安家筑巢的大树几乎灭绝了。播种时施的化肥、尿素、碳氨,防止农作物病害喷洒的农药、催长素,使喜鹊喜欢吃的虫子成了生命终止的“催命鬼”。没有地方安家,没有食物果腹,喜鹊还能在这片土地上生息繁衍吗?不用说,麻雀等鸟类减少的根源也是如此。在生活的周边,缺少了喜鹊、麻雀,我唯有心揣怀念。于是,诗文中也多了关于喜鹊的字眼。五年前,我曾写过《杨树上的喜鹊》,全诗是:把家建在村庄的枝头\盛载所有的喜悦\让四个季节的好消息\飞进寻常百姓家\\倾听的炊烟\从不攀上树梢看个究竟\就几根枯树枝\一份希望搭成的温馨\却让清闲的目光\有事没事的瞎瞅\\谁家会来远客\或是打工的儿子寄来了汇款\杨树上的喜鹊\大清早就在枝头唱歌\不过晌午\喜讯就会开满村庄\\最让人惦念下雪的夜晚\喜鹊如何取暖\这乡村的移动电话\让年迈的母亲\在村口\间三隔五的眺望。你说,喜鹊怎能不是我的浓郁的乡土情结呢?对它们的牵挂,也是我对故乡心存的难以割舍的一份情怀。
这些年,退耕还林成效逐渐显现,鸟类的活动踪迹不时撞入我的视野。前不久,我意外地发现,街道旁的绿化带中有麻雀蹦蹦跳跳的身影,行人从它们身旁走过,它们也不再惊慌失措,而是往旁边挪动几步给行人让路。看来,生存环境的改善,对这些另类朋友提供了更广阔的生存空间。就在几天前,我回故乡帮父母种小麦,在耕牛走过的犁铧后,竟然飞来几只前找虫子吃的喜鹊,着实让我感到万分激动。这么多年了,曾经销声匿迹的喜鹊又回到了村子里。我心里的高兴无以表达,便抓了一把小麦种子撒向它们,它们误以为是扔向它们的利器,先是惊慌地跳起来飞离而去。飞不远,又像明白我的友好似的,扭头向那些金黄的麦粒扑过去,一边啄食,还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瞟我。看来,我们对喜鹊应该更加友好一些。这样,我们的生活环境或许会更加宜于人类安居。
现在,我还不满足喜鹊又归来的现状。如果可能,我还想看到童年那样众多的喜鹊窝,还想听到童年那样浓稠的喜鹊的合唱,更想让我童年的村庄成为喜鹊安居的乐园。我在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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