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美国之音给骗了
2021-12-31抒情散文风向北
我是二进宫了,九几年听说美国之音评论这座监狱是天然监狱,四面环水。奶奶地个熊,不知道是哪个脑子灌水的高层出的主意,在这个鬼地方建座监狱,这不明摆的是让我等插翅难逃嘛。十八年刑期。想想牙都酸,不就是撬了某银行的保险柜,伤了一保安么?我只是求财……
我是二进宫了,九几年听说美国之音评论这座监狱是天然监狱,四面环水。奶奶地个熊,不知道是哪个脑子灌水的高层出的主意,在这个鬼地方建座监狱,这不明摆的是让我等插翅难逃嘛。
十八年刑期。想想牙都酸,不就是撬了某银行的保险柜,伤了一保安么?我只是求财根本就没想要伤他呀,可那愣小子硬是拖住我的腿不放,俗话说狗急了还跳墙呢,我能不动手么?要不是他我哪能二进宫,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和一帮哥们吃香的喝辣的呢。
十八年哪,哥们哪,出去我都四十出头了。不行,我得趁早离开这里。可是,白天一双双眼睛电子眼似的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哪怕是把手绕到背后去挠个痒痒,那眼睛都会多盯你几分钟,直到你挠完为止。
你知道吗,这就是丧失自由权!我得出去,在这里要么成龙要么成虫,可我成不了龙也不想成虫。
那天,我病了,是真的病了,不是装的。就算装病还得逃得过狱医的火眼金睛,要么把他给打点了,可我到现在家里无一亲属来接见,自己看见别人在大帐上开老母鸡汤喝时,胃里就泛酸水,哪有银子来孝敬他呀。
警官送我到医院时,我病得很重,肺炎,拍片,吊水。在医院住了四天后,我感觉好多了,但我仍然装出很难受的样子,咳嗽,不停地咳,用手往喉咙里抠出血丝来,然后,给医生看。这样,我就能在这儿多呆些舒服的日子,非但不用下田劳动,还有人端饭送水。 第五天,我的病房来了一新病号,他一来就东瞅西瞅的,最后居然还蹲在地上伸着脖子看床底下。床底下有嘛东西?十足神经病!不对,肯定有情况。我是给警官汇报呢?还是继续观察或者合作?但,我不能先打草惊蛇,万一我判断失误呢? 当我们混熟后,果然,某日,他悄悄对我耳语,用手遮住我的耳朵他的嘴,生怕一丝风吹进来,把他说的话吹进警官耳朵里似的。他说,你看这墙好像是空的! 空的?我用手敲敲,墙壁发出空洞的咚咚的声音。我从窗子往外一看,外面杂草丛生。我明白他的意思了。所谓,酒逢知已千杯少!外面人肯定是臭我们是臭味相投。我们占住了天时地利。于是,我们密谋好了一切,只要过江,胜算就在我们手上。在白天,我们和所有的病犯一样,接受检查,吊水,吃喝拉撒。但晚上,我们是上帝的儿子,接受神的旨意,毫不费力地在床下墙脚处掏洞,每撤出一块砖,我们就轻轻地放到脚边,听到走廊有动静立马翻身上床佯装睡觉。 终于,在四周仍然一片漆黑的时候,我们顺利逃出了笼子。但我们,仍然偷偷摸摸地一边逃一边寻找路径,我的心一阵狂跳,是窃喜还是紧张?皆在其中。 不知道逃出多远,已无路可逃。路,我们是不能走的,我们已经不是走路的人,是在偷路。只能一头扎进棉花地里,十一月的棉花杆比人还长,冷不丁就擢到我们的眼睛,我俩猫着腰窸窸窣窣一垄一垄地奔着。 我听到了水声。对,是水声,是发电站的水声。借着路灯,我看到了江堤,我说,我们过江吧,过江就安全了。可他不干,他是只旱鸭子。那我只能出策就此分手,免得两人在一起目标太大。 我必须在天亮之前游到彼岸。我在临江一老百姓家偷得一块馍,再喝了点水,弄了两件上衣,把这家的三根碗口粗的干树扛到了江边,用其中的一件衣服撕成的布条将它们捆成一个小排。慢慢地把它放到水中,无风,江水缓缓。逃命重要,顾不得寒冷,一头扑上树排。零下的水温,冻得我牙齿磕吧响,但希望就在前方,冷,算什么?挺住,挺住意味着一切! 终于在天亮之前,我游到江南了。在一煤堆里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又操起老本行“借”来几件干衣服穿上,虽很不合身,然,毕竟是干的。当然,我没忘记再弄顶帽子把我的光头遮住。 我和平常老百姓一样,大摇大摆地走着。回头看了一眼,江北方向,那些笨蛋警察肯定在四处搜捕了吧?现在,只要我搭上一辆出省的汽车,你们休想再找到我。 天,终于完全亮了,我的紧张又陡然蹿出来了。但我不能紧张,要若无其事。前方,好像是一片采石矿,一座山都给削了半边,老远就听到轧石机轧得石子哗哗响的噪音。抬头,电线竿上的路灯还没有熄灭。 没有熄灭的路灯下,我还看到了让我大脑嗡嗡作响的字牌:某某监狱采石厂。完了,我让美国之音给骗了,严重地给骗了,不是说我出逃的那座监狱四面环水么?怎么我逃了一宿奔到江南还没逃出这座监狱呢? 路口都设了卡,我被几个光头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顿,然后,用大麻绳五花大绑地押上了汽车,一路警笛嘶鸣,我被送回严管队,加了刑。但比起那一位,我算幸运多了。听说,他饿死在棉花地里,数日后才被棉农发现。 我们都被美国之音给骗了。不知道是他害了我,还是我害了他。但这都是劫数,是生是死,我们都没有越过去。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风向北 于 2009-2-11 10:01 编辑 ]
警官送我到医院时,我病得很重,肺炎,拍片,吊水。在医院住了四天后,我感觉好多了,但我仍然装出很难受的样子,咳嗽,不停地咳,用手往喉咙里抠出血丝来,然后,给医生看。这样,我就能在这儿多呆些舒服的日子,非但不用下田劳动,还有人端饭送水。 第五天,我的病房来了一新病号,他一来就东瞅西瞅的,最后居然还蹲在地上伸着脖子看床底下。床底下有嘛东西?十足神经病!不对,肯定有情况。我是给警官汇报呢?还是继续观察或者合作?但,我不能先打草惊蛇,万一我判断失误呢? 当我们混熟后,果然,某日,他悄悄对我耳语,用手遮住我的耳朵他的嘴,生怕一丝风吹进来,把他说的话吹进警官耳朵里似的。他说,你看这墙好像是空的! 空的?我用手敲敲,墙壁发出空洞的咚咚的声音。我从窗子往外一看,外面杂草丛生。我明白他的意思了。所谓,酒逢知已千杯少!外面人肯定是臭我们是臭味相投。我们占住了天时地利。于是,我们密谋好了一切,只要过江,胜算就在我们手上。在白天,我们和所有的病犯一样,接受检查,吊水,吃喝拉撒。但晚上,我们是上帝的儿子,接受神的旨意,毫不费力地在床下墙脚处掏洞,每撤出一块砖,我们就轻轻地放到脚边,听到走廊有动静立马翻身上床佯装睡觉。 终于,在四周仍然一片漆黑的时候,我们顺利逃出了笼子。但我们,仍然偷偷摸摸地一边逃一边寻找路径,我的心一阵狂跳,是窃喜还是紧张?皆在其中。 不知道逃出多远,已无路可逃。路,我们是不能走的,我们已经不是走路的人,是在偷路。只能一头扎进棉花地里,十一月的棉花杆比人还长,冷不丁就擢到我们的眼睛,我俩猫着腰窸窸窣窣一垄一垄地奔着。 我听到了水声。对,是水声,是发电站的水声。借着路灯,我看到了江堤,我说,我们过江吧,过江就安全了。可他不干,他是只旱鸭子。那我只能出策就此分手,免得两人在一起目标太大。 我必须在天亮之前游到彼岸。我在临江一老百姓家偷得一块馍,再喝了点水,弄了两件上衣,把这家的三根碗口粗的干树扛到了江边,用其中的一件衣服撕成的布条将它们捆成一个小排。慢慢地把它放到水中,无风,江水缓缓。逃命重要,顾不得寒冷,一头扑上树排。零下的水温,冻得我牙齿磕吧响,但希望就在前方,冷,算什么?挺住,挺住意味着一切! 终于在天亮之前,我游到江南了。在一煤堆里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又操起老本行“借”来几件干衣服穿上,虽很不合身,然,毕竟是干的。当然,我没忘记再弄顶帽子把我的光头遮住。 我和平常老百姓一样,大摇大摆地走着。回头看了一眼,江北方向,那些笨蛋警察肯定在四处搜捕了吧?现在,只要我搭上一辆出省的汽车,你们休想再找到我。 天,终于完全亮了,我的紧张又陡然蹿出来了。但我不能紧张,要若无其事。前方,好像是一片采石矿,一座山都给削了半边,老远就听到轧石机轧得石子哗哗响的噪音。抬头,电线竿上的路灯还没有熄灭。 没有熄灭的路灯下,我还看到了让我大脑嗡嗡作响的字牌:某某监狱采石厂。完了,我让美国之音给骗了,严重地给骗了,不是说我出逃的那座监狱四面环水么?怎么我逃了一宿奔到江南还没逃出这座监狱呢? 路口都设了卡,我被几个光头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顿,然后,用大麻绳五花大绑地押上了汽车,一路警笛嘶鸣,我被送回严管队,加了刑。但比起那一位,我算幸运多了。听说,他饿死在棉花地里,数日后才被棉农发现。 我们都被美国之音给骗了。不知道是他害了我,还是我害了他。但这都是劫数,是生是死,我们都没有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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