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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打捞童年

2021-12-31抒情散文夏日荷风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5:31 编辑

打捞童年在这个燥热的夏季,用干净的文字编织一张网,打捞记忆里渐行渐远的童年。(一)那眼老井常听妈妈说起,小时候她带着我和弟弟到村西头的那眼老井里汲水时的……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5:31 编辑 <br /><br />打捞童年
在这个燥热的夏季,用干净的文字编织一张网,打捞记忆里渐行渐远的童年。
(一)那眼老井
常听妈妈说起,小时候她带着我和弟弟到村西头的那眼老井里汲水时的不易。那时父亲在外地上班,妈妈身体不好,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便把家里的活计省了再省,可到离老宅很远的老井担水的活计不能省。
那时候,我们全村二百多户的人家都到这口井里汲水。村子里不是没有别的井,只是别的井水都不如村西头的这眼井的井水甜;凡是喝过这眼井的井水的,别说是人,就连牲口也会对着从旁的井汲取来的水摇头呢。渐渐的,旁的井便被搁置起来,里面被淘气的小孩扔进了很多的脏东西,偶尔路过时趴在井沿上朝井底里看看,倒是有很多坐井观天的青蛙、蛤蟆之类的小动物;再后来,大人们怕蹒跚学步的小孩子们趁他们忙活计的当儿偷偷溜出去误入井中发生危险,就互相商量着,利用茶余饭后的时间,用铁锹铲些井旁边的黄土,一个接一个地把那些被闲置的井给填平了。
想来,村西头的井水里一定含有一种特殊的矿物质的,所以井水才那么甜,而且,凡是饮用过这井水5年以上时间的人,在谈话间轻启双唇的时候,总会露出着了淡淡的赭色的牙齿。后来,这样的牙齿竟然成了我们这小村远近闻名的标识。
批了新的宅基地后,我家的家门口正对着村西头的那眼井。我和弟弟再也不用因看妈妈担水劳累却无法帮忙而着急了,心情就像那眼井的井水一样明澈起来。后来父亲不知从哪里听说家门口正对着井口风水不好,就在夜里带着我和弟弟到村长家商量此事,没有想到,性格一向固执的村长竟然很快被父母说服,宅基地稍稍往西迁移了一些,使得家门口刚好错过井口一些距离。回家后,父母亲一边不住地念叨着村长的好,说过年时一定把家里散养的那只老母鸡送过去答谢村长;一边说,井已经给家里带来好运了,这不,和难办事的村长说的事,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办成了。
搬到新宅子以后,我和弟弟每逢打斗玩闹累了的时候,总会在家门口的大院里,搬两个木匠姥爷给我们打制的动物形状的木凳,静静坐下看前来这眼井里打水的人。黄昏的时候,各家各户的活计都干得都差不多了,前来打水的人就特别多,间或有三五里地以外的外村人。盛满水的洋铁水桶借助于铁挂钩挂在木扁担的两头,每每因受力的不均和主人脚步速度的不匀,便会发出“咯叽”、“吱吱”等的响声,我和弟弟竟然也会有好长一段时间,沉浸在这并不优美却在戏匣子里根本无法听到的原生态的韵律之中。
(二) 野丫头
常听老人们说,小孩子在小的时候调皮,长大的时候就老实;在小时候听话,长大的时候就不服管。
这一句话用在我的身上似乎还很有道理。
上学之前,为了报复一个曾经责怪过我的大人,我便怂恿比我小的几个伙伴(包括那个大人的女儿),把他家沿庭院种的开花的向日葵统统自根部折断,并用长木棍伸过他家的篱笆墙将开得正艳的桃花打落满地。事后,他和父亲都怒目圆睁,并轮圆了胳膊揍我,我却咬着牙,始终没说出那个被大人们逼着说的“下次不了”的字眼;还有一次夏季,夜间一觉醒来,发觉父母和弟弟都不在屋里,心想他们一定是偷着我到房顶上纳凉去了,便非常气愤,于是迷迷糊糊地穿上了衣服,步行十多分钟,咚咚咚地敲响老宅隔壁的王奶奶家的门,并撒谎说家里来了客人住不下,是父母特意让我来在这里过夜的。第二天天亮时父母下房回屋,发现我不见了,急得一通乱找,最后把正酣睡在王奶奶家的炕头上的我一路揪回家里。
刚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上午上第四节课的期间,我的肚子饿的咕咕直叫,便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当儿,从书包里拿出装好的煮玉米,低下头便狠咬了一口,同学们忍不住笑出声来,老师一回头,我鼓鼓的嘴形便一下被定格,然后红着脸,在老师和同学们火辣辣的目光中走到教室的墙角处,把尚未下咽的玉米粒吐到垃圾桶里。
还有一次,课间休息的时候,我闻到秀秀的嘴里有一股熟瓜子仁的香味。便伸出手说,给我一把瓜子;秀秀摇头说没有。我便把她引诱到校园外不远的那片蓖麻地里,二话没说,就动手往她的衣兜里翻,又瘦又老实的秀秀不敢动,只是哭着认同我的摆布,当我果然从她的衣兜里翻出一大把香香的瓜子时,先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捋几片干枯的蓖麻叶在手心里反复搓碎,顺着秀秀的脖颈就往衣服里面扔去,秀秀刺痒得顿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并跑回家里向她绰号为“母老虎”的母亲告状;我见事态不妙,撒腿便跑,眼见着身后秀秀妈的叫骂声越来越响,心便越发地忐忑不安起来。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家里,用钥匙开门,进门后把后门划好,可还是不放心,便跑到前院,看到了上房的木梯子,于是匆匆顺着梯子爬上房顶,蜷缩着身子猫在高烟囱的后面;正准备喘口气儿呢,可一抬头,发现秀秀妈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正两手叉腰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可我的调皮丝毫不影响老师们对我的偏爱,因为我的学习成绩特别好,每逢学期末乡镇举行统一考试的时候,我总会为班主任老师赢得一个大大的印有黄色烫金字的荣誉证书。
多年以后我曾自负地想,丫头野的话,总得有一些牛气的理由才是吧。
(三)坟墓
小时候,对五颜六色的花圈恐怖,总感觉那是一张张对着人间狰狞的变形的脸;更是不敢接近那被花圈围拢着的一座座坟冢。有一次,因给家里的白兔割草,不知不觉被葱郁的草儿引到一片坟地,在转身觅草的当儿,猛然发现一张笑得狰狞的色彩妖艳的脸,便一下丢了镰刀和竹篮,撒丫子便跑,可总是感觉身后有一种阴阴森森的鬼气在尾随着我,回到家时,一言不发,躺在炕上,高烧了好几天。
小时候家里穷,常常需要姥姥家的接济。妈妈便经常带着我和弟弟步行十多里地到外村的姥姥家。其间经过一片坟墓。那时,从影影绰绰地看到坟形的一刻起,我就牵了妈妈的手,闭着眼睛走路了。每走一会儿,就追问,坟地是否经过了。直到妈妈回答是的时候,还是不放心,要继续走上一段很长时间的路以后,才把紧闭了很久的双眼睁开。
后来,发生了我人生经历中最悲惨的一件事,坟墓象埋葬别人的尸体一样埋葬了我的弟弟。当我必须和痛不欲生的父母站在弟弟的坟前为另一个世界的他祈福、祷告时,我才第一次睁大了眼睛,细细地观看弟弟坟头上盛开的那些野花,看坟的四周随风舞动的纤细的草儿,看那一棵棵庇护着弟弟的坟墓的孕育着槐花的小槐树苗。我对弟弟的坟感到那样的亲切起来,因为除了它,再没有别的具体的感性符号使我如此近距离地贴近弟弟了。我长跪在弟弟的坟前,手捧一把细腻的黄沙土,以往和弟弟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便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我仿佛见到了弟弟那一双灵气十足的大眼睛,看到了他身穿海军服在舞台上表演节目时冲观众席上的我神气一笑时的生动表情。
自此,我便不再怕坟,而且每次从村西头的坟冢旁经过时,总要停下来看看安睡在那里的弟弟。看看坟上的草儿长高长稠了多少,看看那长着几株野花的坟顶的帽子是否安在。每逢这时,我就打心底里感激这坟。思念的疼痛因熟悉的面孔的再现而有所稀释,并化作一股清泉涓涓地流淌。在一种失真的迷离中,我感觉弟弟的坟墓于我,是一个独特的人生里程碑,也是一本需要我不断去用心记录的空白日记本。我需要时时刻刻给安睡在天堂里的弟弟一个安心的理由,也给自己寻找一个快乐和自信的生命支点。坟墓,不仅仅是活着的人向逝去的人表达深切哀思的凭借,更是逝去的人对在世的亲人一种穿越时空的神奇感召。
童年是至高无上的,是漫漫人生所经历过的唯一一片原生态的自然风光。尽管那时候我并没有成熟到用深情的文字去表述它,去礼赞它,然而,多年以后,当我在生活的典籍里闭目冥思的时候,总会感觉,那一段段遥远而清透的童年记忆的复苏,那一种温润而舒心的轻柔感情的开启。泪眼盈盈的时刻,我竟然惊喜地发现,多年来,我所苦苦寻觅的种种生活的答案,竟然全在那段复苏的童年回忆里被找寻到了!此时此刻,我是多么感激村西头的那眼老井、那弥散了野花和青草芳香的弟弟的坟墓、那无数因自己的率性而为的生活琐屑……
是的,我爱在寂静的时刻,用干净的文字打捞记忆里的童年,那是一件永远温馨而浪漫的事情。它可以使美的事情变得更美,也可以使繁琐的事情变得明澈而有条理。它帮助我深入人间的大美和大爱,它唤起我对一颗素心回归的欲望。在这样肃穆而庄重的时刻,我静静地向前走,走近我生命的中心,分娩我生命的里的纯美。童年的情愫,会使一切的情到极致,包括一个人的爱情,所以我说,面对你的最爱,你应该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挽着他或她的手,旅行你记忆中的剔透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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