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来了个小东西

家里来了个小东西
梁星钧 　　新年伊始，我的心里被一样奇妙的小东西牵系着。－－说来它真的小，恐为许多人所忽略或不屑提，因它只是一条小狗，谁在乎一条来历不明的小狗呢？
　　上周二回家去，进屋见迎门的是一条小白狗－－确切说是一条小灰狗，只两眼和嘴鼻是黑的，长约5寸，卷尾，和孩子桌上的玩具狗模样差不离。我以为是大老远回来的孩子的同学来了，兴许是女同学，因为她们来时多半会带一条小狗。
　　咦？屋里只有孩子独自上网。小狗围在我们脚下打转，嗅，跟着我们进出，一坐下即缠住脚搭上两腿想上身，甚至去撕咬旁边的床单或落地窗，左右摇摆头颅－－样儿挺招人怜爱的。
　　哪来的狗？母子两人面面相觑，最后道出实情。妻在城里一家火爆的大药房里上班，每天顾客穿梭盈门。一天，一个小东西碰她的脚后根，走哪跟哪，常越其脚前挡路，使一向怜惜小生命的妻不得不小心翼翼怕踩着它。神了！药店的所有6位店员不跟，专跟妻子。大家啧啧称道，你新年交好运了，俗语“猪来穷狗来富”。妻喜听吉言，也笃信吉兆。忙不迭去给它喂了一截香肠，一袋酸奶。估计是谁家丢了狗，若天黑前无人来认领就证明是故意扔下的。结果，天黑已久仍无人寻，妻便心事重重地将小狗带回家了。
　　这狗咋养？房这么窄；城里养狗限制极大，不如送人算了。望着瑟瑟发抖，蜷曲在孩子电脑前火炉旁的小东西，我硬着心肠，唬着脸说。
　　它是条小生命！孩子抬起头，松下手里的游戏，见我振振有词，愤怒地出去了。

　　这孩子，－－我又没说不顾生命。我只是想给它找个好点的落脚处，他就－－，妻插嘴说，狗儿乖巧，我想养。却又担心起自己每天上班早出晚归，狗被关在家里或后庭没人管。

　　妻子上班，孩子外出上学去了，我和小狗在家。我上网时，它就在我的脚前，如没开电炉就卧在炉盘上；我关机回到卧室在床上看书时，它就卧在我床下的毛拖鞋上，或打立掌叽叽地叫嚷着想上床；实在我不理它，它一会就乖乖去隔壁自己的纸盒窝里蜷曲卧下。但不管哪种方式，只要我起来趿拖鞋，或走动或上厕所，它都会跳将起来，跑来亲我的脚，跟前赶后，直让我碎步走，怕踩上它；每当妻子回来开门扭锁的第一声，它会惊跑出去，第一时间去门口迎接人。妻惊喜地喊，灰灰，小灰，灰子！小狗跟她进屋，她对我嬉笑说，你“俩爷子”玩得可舒坦嘛！我抬眼唔了一下，目光落回书上。明知故说，是的，还不错吧。－－我去上班你一人在家，每天有狗陪你，给你壮胆，你不寂寞。妻连称那是那是，那还用说。
　　我们专程把小灰狗送回老家。之前大妹打过电话，说，“把小狗给我们吧，我们要养两条！”她低咽说，“家里刚出月的小黑狗坠崖摔死了！”我们有些担心，现在农村狗多的是，甚至有的狗下了崽还到处扔，狠心抛却这些难以预料出现的小生命。最后她恳切地解释说，出月才几天的小黑狗本在家里自己的草窝里，那天好心的母亲把它抱出去晒太阳，不料一会却不幸从院坝边坠下崖摔死了。大黑狗当晚把自己的小黑狗在草窝里热捂了一晚上，但还是未活过来。这几天大黑狗四处嗅，天天找，眼里全是泪汪汪的。　

　　大黑狗对小灰狗嗅嗅，舔舔，终认出了不是自己的儿子。但它遵照了主人的反复叮咛：是伙伴，是“侄女儿”，要好好待。大黑狗似母爱有了寄托，博爱有了延伸，灵性全复活了。它呵护着小灰，跑跳，用嘴衔小灰的颈项却不咬－－我们声张它不许咬，敌防着它咬下去，特别是吃东西时，我示意要给分两个窝，摆两个碗，每天至少倒两碗饭－－现在农村养狗不给吃饭的现象普遍。我有些气愤说，不给饭吃，狗岂不到处找食，嘴馋，－－这下你增加开支了，每天要多耗几碗饭。
　　两天三晚的时间足够让我们观察和安顿好这条小狗。晚上把窝给它安顿在屋里面，大门虚一条缝，便于它的进出；把大黑狗的窝从田盖移回来，靠近小狗，便于依托。哪有把狗养在露天的？妹说小狗死了，怕病。我说是摔死的，换了草不就得了。我们干了一天农活，没让小灰撵我们。它乖乖回屋去了。在它的窝边，火旁边，陪母亲一起烤柴火。

　　我们要回去了。小灰撵了我们一下，我们挥手示意它回去，妹妹也在向后招呼，它看看我们，又回头看看妹妹，终惯性地以为我们又去附近干活，就转身回去了。我们脚步涩重地离开了，但一路惦念着。回家没有小东西迎门了，碰我们的脚和跟踪我们了。我们忽觉空落起来。尤其晚上和翌日早起，再不见小灰的身影了。但我们在互相安慰着，似喃喃说，小灰，我们给你找到了一个放心的好去处，对你也是一种解除囚禁的放生，让你有了一个更为广阔的活动天地；同时，有大黑狗照料和伴随你，你会健康成长，并协助好大黑狗，履行和发挥好自己看家护院的本领及天职的。
　　这事成都读书的孩子不知道。侄女说，悟哥这下过年就想回老家了。妻临行时回头吩咐送行的大妹子说，不许给人，给我们养好！妹笑笑说，以后两狗下崽－－下了崽我就给你背来哈！

　　我们的小灰，和我们邂逅才短短几天，生动的形态就留在我们的心底了。我们多少还是有些惦念，但一想到有母亲和妹妹的细心养护，就深表安慰和放心了，也深信我们奇遇的这只小生灵，定有好的生活前景。
　　　　　　　　　　　　　　（写于2010,1，4　清江河）
[ 本帖最后由 梁星钧 于 2010-1-14 09:5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