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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三餐饭

2021-12-31叙事散文山野农夫

农家三餐饭早  饭屋后林子鸟雀叽叽喳喳地闹腾起来,农妇就起了床。吱呀呀地开了大门,哗啦啦地开了鸡笼。鸡群咯咯嗒嗒的,像泻了闸门的洪水涌向门外。“晨曲”声响,让床上的汉子急忙起来,扛着农具,早工而去。屋内屋外渐渐静了。妇人开始做早饭。端着盆……
农家三餐饭
   

  屋后林子鸟雀叽叽喳喳地闹腾起来,农妇就起了床。吱呀呀地开了大门,哗啦啦地开了鸡笼。鸡群咯咯嗒嗒的,像泻了闸门的洪水涌向门外。“晨曲”声响,让床上的汉子急忙起来,扛着农具,早工而去。

  屋内屋外渐渐静了。妇人开始做早饭。端着盆去房里,从米缸里打出米,来到门口,对着晨曦,一手掇盆,一手抓爬着盆里米,如同鸡觅食物那般来回地抓抓爬爬。一粒粒石籽、谷子,从妇人手指头纷纷弹出盆外,如同一只只跳虱、蚱蜢在地上蹦蹦跳跳。“跳虱”、“蚱蜢”惹得几只鸡各自使出招儿争抢着。

  灶火生起了,轰轰作响。一团团火,如一簇簇山花开放,一束束火苗,如一条条狗舌不住地舔着灶门。饮烟在屋顶袅袅升腾,如同蓝色的绸带飘逸不定,一家又一家,一缕又一缕,连在一起,结成一片,慢慢地与山岚、地气、水雾融为一体。

  灶火在烧,早饭在煮。妇人提着菜篮,来到塘里洗红苕、土豆、萝卜、白菜等。红红的苕,黄黄土豆、白白萝卜和青青菜,惹来了水鸭。水鸭在岸上笨,在水里灵。它趁妇人冷不防时,猛地一下,伸出长长颈,哗啦一声,刁去一片青菜,直往塘里中凫去。妇人被水鸭逗得一惊一咋的,妇人禁不住对着塘中水鸭骂上几句。

  农妇洗完回到厨房,一看,坏了!灶台煮米锅开了,咕噜噜地响。白色的米浆推动着锅盖,好像锅里有数条鱼在躁动,在蹦跳,即将要破盖而出。米浆泡沫从四周盖缝里挤冒出来,如同给锅镶上了一道雪白的边沿。接着,米浆像溃堤的洪水,不受任何约束,冲泻满灶台。

  见此,女人急了。一手利索地揭开锅盖,一手拿起瓢,快速地从水缸里舀取一瓢水,哗啦一声,倒进锅里。米浆被降服了,老老实实地缩了头,乖乖地向下沉,如同破了底的桶水那般迅速。为了防止米浆卷土重来,女人急忙来到灶下,将灶柴退出一些,让火变得温存一些,变得老实一些。

  锅里米浆又咕咕鼓起了泡,如同雨点打在池塘里。于是,女人拿出盆钵,搁起筲箕,开始滤饭。从锅里一瓢瓢舀至筲箕里,米饭堆成一座山峁,又像堆起一垛白雪。筲箕下米汤滤流,开始,如同山泉涓涓而下。米汤打在盆里,如哗啦啦的雨声,又如嘀嘀嗒嗒檐下雨滴。

  锅里米没有捞尽,剩下的留作煮粥。饭滤完后,早饭就做完一大半。

  接着开始炒菜。揭开腊月封盖的装有臭豆腐的陶罐,一股香喷喷的香味扑鼻而来。辣椒染红的臭豆腐,一块块,正正方方,有棱有角。女人用筷子一块块、轻轻地从陶罐夹出,生怕损破它的形象。倒在锅炒时,不用锅铲,也是用筷子轻轻爬动。炒熟的臭豆腐,堆在碗里或盘里,如同一块块完整的红色方砖。酥炸皮子果(豆制品)。这也是腊货菜。将清油烧得沸腾,把棱形干皮子果放进锅里,干皮子果即刻在油锅里鼓泡翻花,并渐渐变大变肥。不大一会儿,女人迅速将皮子果,一片片从锅里捞起来,装在盘里。黄橙橙的皮子果,吃起来,脆口易嚼,回味无穷,是农家早饭的佳肴。

  太阳爬上窗户,对着女人嘻嘻地笑,并把瑰丽的霞光洒满厨房,灶台上金碧辉煌。花狗摇头摆尾地进了屋,在女人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蹦蹦跳跳。花公鸡跳上狗窝顶,伸出长长脖子,对着女人喔喔喔地唱起来。早工的汉子回来了。看桌上摆着大盘小碟的菜,闻锅里喷喷香的饭,禁不住对着女主人憨憨甜甜地笑。
        
        中  

  日头爬上了女人的头顶,一看,身子影儿不见了,一找,原来钻到了裤裆底下。又一听,田野里那么喝牛声变少了、变弱了。女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停起手中的农活,自言自语说,不早了,该回去做中饭了。

  女人沿着一条像蛇爬行的路,来到自家菜园。放下农具,钻进菜园子,弯下腰,先将爬下沟里黄瓜藤儿小心翼翼地牵顺到地里,将雨打歪了的辣椒树轻轻扶一扶,然后在园子里采摘做中饭要用的菜。没带篮子,不打紧,把头上的草帽摘下就是菜篮子。红如灯笼的西红柿,紫如彩云的茄子,绿如翠玉的黄瓜,不大会儿把“帽篮”装得满满的。

  女人腋下夹着“帽篮”,手中拿农具回家去。途中,遇到了同样到菜园摘菜的女人,少不了搭讪起来。寒喧过后,她把“帽篮”中的西红柿抓几个给她,她把“帽篮”的韮菜抓一把给她。如此一来二去,两个女人中饭用的菜几乎均衡了。

  女人回到家,看家狗摇头摆尾跳过来迎接,躲在狗棚一群鸡见主人回了,纷纷跑了出来,一只只伸出长长的脖子,把女主人团团围住。女人随手将“帽篮”的一把青草、几刁谷穗甩入鸡群之中,让其抢着、吃着。

  做早饭时,把中餐饭留在筲箕里,做中饭主要是做菜。

  如今日子好过了,鸡窝不再是农家的油盐罐。农家中餐桌上最多的应是鸡蛋。女人抽开抽屉一看,储藏鸡蛋没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才想起鸡蛋被邻居家借去了。女人转身面向鸡窝。鸡窝里蹲着有经验的下蛋母鸡,似乎读懂了女人的心思。它伸出脖子,偏斜着头,摇晃着红红的脸,转动着黑黑的眼珠,对着女人左右斜斜地瞄。女人心想,窝里蛋不是你的,你的蛋还没生哩!不能因为你,影响我中餐的生活。于是,女人三步两步来到鸡窝旁,下蛋母鸡咯嗒嗒一声惊叫,从鸡窝上飞了下来。女人伸手从鸡窝里抓起几个热乎乎的蛋。下蛋母鸡在地上咯嗒、咯嗒地叫过不停,对女人不尊重它表示强烈不满,甚至可以说是对女人不文明行为的漫骂。女人觉得有点内疚,急忙抓出一把米,投网一般地撒在地上,安慰着它。

  有了鸡蛋,中餐一般做的是泡蛋汤。将鸡蛋打破,倒进碗里,用筷子将其搅得起泡,然后将锅烧红抹上清油,再将碗里鸡蛋泡泡倒进去。锅里鸡蛋泡越来越大,像孩子吹胀的一个个小气球。见此,急忙用锅铲让其翻身、打滚,并即刻铲起装进盘里。此时鸡蛋像一片片薄薄的豆油皮,又像一朵朵金色的油菜花。待水烧开后,再将“豆油皮”、“菜花”连同准备西红柿、韭菜等一起下锅。加进食盐、佐料,小煮一会,泡蛋汤便成。一碗西红柿泡蛋汤,如同一幅姹紫嫣红的春意图,红红的果、黄黄的花置于其中;一钵韭菜泡蛋汤,如同一张山林秋景画,让人看到了青青的松柏、灿灿的金菊。

  腊货菜在农家中餐桌很常见。青菜炒腊皮子(豆制品)。先将干如枯草般的腊皮子放进温水里,加一点食用水碱,让其浸泡一至两个小时。待腊皮子渐渐变软、变柔,如一根根粉条,再将其捞取滤干。先将青菜在锅里炒一小会,再将粉条般的皮子倒进锅里一起烧炒。炒熟铲到盘里,白白的皮子与青青的皮子紧紧地缠绕在一起,混裹在一起,如同青松树上积满着白雪,有青有白,青青白白,难以辨分哪多哪少。蒜苔炒腊肉。女人将楼板下或墙壁上挂着的腊肉端了下来。腊肉黄橙橙硬梆梆的,上面还溢出光亮亮的油,如同渗出微微的汗珠。女人将其放进水里浸泡一会,拿出切成腊肉片片,放进锅里烧炒一小会,接着再参进蒜苔一起烧炒。蒜苔熟了,菜便成了。这时的腊肉,黄橙橙的,如同炒熟的红著片;通体透明,溢光闪亮,又如同烘干的松脂油。吃起来,风味别致,余味无穷。

  做中餐饭,最后一项工作是蒸饭。将炒了菜的锅上的油烟黑垢洗干抹净,让其闪光发亮。再将筲箕里的饭倒去,用筷子扒平,打上气孔,舀上一小瓢水,沿着锅边,旋转一撒,让水慢慢渗下锅底,接着轻轻扣上锅盖。然后开始用生火蒸饭。柴最好用松针、茅草、稻草等绒柴,火要温温柔柔,如此蒸熟的饭,锅巴黄如谷,饭是喷喷香。
          
          晚  饭


  夕阳铺满田园,霞光闪闪,如同一块硕大的红绸在微微舞动。白鹭、伯劳等鸟三三两两飞进了树林子。女人顶着夕阳,扛着农具从田畈回来了。

  女人回到家里,把农具一放下,就走进牛棚,将牛牵至池塘喝水。牛低下头,吧嗒吧嗒地喝着水,水面上漾起了道道涟漪。涟漪从牛嘴巴开始,渐渐扩向塘中、塘边。牛肚里咣咣作响。牛嘴巴离出水面,似喝不喝,女人急了,说,快喝,我没有功夫跟你磨蹭。牛似乎听懂了女人的话,又将嘴巴伸向水里,猛地吸了几口。女人这才把牛牵上岸。接着,化一盆食喂猪。猪大概知道女人做晚餐在急,不抬头地吃食,嗒嗒地响,两只耳朵像两把蒲扇不住地扇动。不大会儿,一盆食被吃得一干二净。女将猪赶进栏。铲一瓢谷,如撒网一般,撒在地上。鸡从四处奔跳而来。母鸡目不斜视,紧紧盯着谷粒,不住地点头啄吃。一只雄鸡站在鸡群之中,啄一下,把脖子伸起左右瞄一下,似乎在清点鸡数,也似乎像是在炫耀它是鸡群之王。

  晚霞爬在院墙上、挂在树上。女人抢着时光,掇来梯子,采摘院墙上、树上的丝瓜、葫芦。为晚餐准备菜。丝瓜躺在院墙上像油麻虫那般胖乎乎,掉在院墙边像长长绿蛇一样荡着秋千。葫芦挂在树枝上,像一盏盏圆溜溜的灯。这些很快被女人采摘下来。

  农家的晚餐多是与面粉有关。除了吃一般面条外,还吃擀面、刀削面、疙瘩粑等。

  擀面要费时间。首先和面团。把生水参进面粉盆里,参水要适宜,多了,面粉变成稀糊糊,和不出面团;少了,水不能把面粉凝成一起,也成不了面团。面团要和匀均、成熟。成功的面团,如同光溜溜、亮闪闪的白球,既不沾盆又不沾手,滚在案板上也不沾板。接着用擀面杖将面团擀成圆月,边擀边撒面粉在“圆月”上,慢慢将“圆月”擀成薄如素纸的小稻场。再将“小稻场”折叠成一卷。那一卷面,如同一条田埂,长长方方,有棱有角。一卷面经刀切割,就变成了面条。撒在案板或簸箕上,一根根、一绺绺,像春蚕吐出白亮亮的丝,更像农妇搓制的棉索。

  刀削面与擀面相比,就简单多了。把面粉和成与擀面团一样。待锅水开了后,对着锅,拿起刀,一片片地将面团切至锅里,如同刨萝卜、刮土豆一般。一片片面如同一片片白雪飞到锅里,很快变成刀削面。其形状各异,有的像弯弯的蛾眉月,有的像两头尖的梭子,有的像一头尖的子弹。

  滴疙瘩粑更是简单。忙了,时间紧了,女人来不急弄擀面和刀削面。于是,就急急地铲来面粉,快快地舀出一瓢水,参进去。水在面粉里如同水银泻地流淌,发出咕咕的响声。女人用筷子在盆里哗啦啦地搅动,搅成稀稠稠浆糊。待锅水开沸后,再用勺子一勺勺地滴到锅里,一勺勺面糊打在锅里,嘀嘀嗒嗒地响,激起一个个水泡泡,如同冰雹撒落池塘。在沸腾开水里上下翻滚一会儿,就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不一疙瘩粑,大的似拳头,小的如山雀蛋。

  农妇在煮面条、擀面、刀削面、疙瘩粑时,少不了要参进丝瓜、葫芦、小白菜等瓜菜。还喜欢在参进鸡蛋,让鸡蛋丰富晚餐。

  炸鸡蛋。把锅里油烧开,将鸡蛋打破倒入锅里。蛋白鼓起一个个小泡泡,如同春雨打水,蛋黄在其间一动也不动,如同映在池塘的红日。不一会儿,蛋白蛋黄合成一体,变成团团圆圆的一块,蛋黄看不到。农妇急忙让其翻个身,小炸一会,就铲至碗里腾放。待家人盛起面时,再将炸鸡蛋铺在碗上面,如同铺盖一块块金毡。

  荷包蛋。将鸡蛋打破,像滴疙瘩粑一样,滴入锅里。煮熟了,荷包蛋像乒乓球一样混于面食中,像鱼泡一样浮在面汤上。如果荷包蛋混在疙瘩粑内,粗心的人分不清那是荷包蛋、那疙瘩粑,只有吃在口里才知晓。

  太阳落了窝,最后一抹余暉被收取了,缕缕炊烟被暮霭兼并了,林子鸟雀的晚会结束了,鸡一只只地钻进笼子。夜幕抖下,屋里亮起灯。电视里正在播放着央视的新闻联播。农家晚餐多是此时开始。农人边吃边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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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山野农夫 于 2010-7-6 09:4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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