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老人

有一个老人
　　文/流浪流浪去吧
　　有这样一位老人，应该说是很幸福的吧！90开外的年纪，在村子里是年龄最大的老人了。腿轻脚健，眼睛不花，耳朵不聋，只要好天的时候，都要拄着一根含着珠珠的龙头手杖，遛弯串门。知道许多年轻人，不明白的风俗和典故，和每一个历经风霜沧桑的老人一样，是一部能够走动的活着的村史！
　　在我的村后有一口，养育了村里数代人的甜水井，在这口水井的周围，有三棵老柳树，得天时地利之便，水井旁边有一条引黄沟，下边还有一个常年不涸的蓄满水的湾子，所以，蓄养的这三棵柳树，每一棵皆有两个人才能搂过来那么粗的腰围了。夏天里，上坡或是进县城里回来，老远就能看见，这三棵高高的大柳树，浓密墨绿的好似巨伞一样的树冠。投下一方浓浓的绿荫，热汗归来的农人们，每每栖于树下，有来井里打水的，再喝一口甘甜的冰凉的井水，很快就凉快了过来。
　　就是这三棵大柳树，问起许多村里的老年人，没有谁能说得上来，是猴年马月里，谁谁栽种下的？当问到这位90开外的老人时，没有犹豫，说的泾渭分明。说是1963年的夏天，咱们村里的张增玉，领着几个年轻人，把咱们村前公路边上，栽种护路的柳树时，剩下的四五棵小柳树苗，拿回来种到甜水井边上的。只有这三棵柳树，活了下来。
　　还有，我问起村里在谢铁战斗中牺牲的两个烈士，是怎么死的？在别人那里，也是打听不全，说的半拉勾稽的，还错误百出。末后，还是在这位老人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说增镯的爹是让鬼子的大洋马，活活的踩死的。另一个本来死不了，让村里的老百姓，换了衣服藏在家里。过了一段时间，他以为鬼子过去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看。正让走过来的鬼子看见，发现他里面的衣服，是八路军的衣裳。抓住他后，一枪子没打死他，用碌碡把他砸死啦！
　　还有我问，说有一年，日本鬼子曾经进到我的家里，让我的奶奶劝走了，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位老人说，这些事，俺们都是亲身经历的。说鬼子才过来的时候，不大祸害人，还有点憨和傻乎乎的。把一堆枪攒起来，一帮人到水里去下湾。末后越来越坏了。鬼子的酱油可好了，抓住老百姓的鸡鸭，把生肉撕扒撕扒，倒上他那个酱油，就能吃！再后来，还祸害人。那一年，听说鬼子要来了。村里的人跑不迭了，都躲进你爷爷的家里。你奶奶家有佛堂，都说鬼子怕佛。鬼子进了村，找进你爷爷家里，把咱村谁他年轻的姑姑，叫到天井里，扒去她的褂子。用血亮的刺刀，在她的雪白的胸脯子上画圈圈。是你的奶奶，两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末后，鬼子才放了那个女子的！ 这个老人，还说了另一件，我所不知道的事情。说衣钵于中华文明的日本鬼子，却由于羡慕嫉妒，而恨死了中国文化。把我的伯父藏在磨坊地底下的许多宝贵的书籍，有大厚的康熙字典、四大名著等的伯父视为珍宝的书籍，挖出来，每人一本，出了村，边走边撕，书纸都撒到十多里地以外。我想，中国文化里的一句“威武不能屈”，就能让他们在心理上输了，或许又恨又怕的吧！
　　就是这样一位通晓村子历史的老人，知道谁谁谁，是哪一年，又怎么死的，然而，却怎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是不是死了，和怎么死的？
　　老伴在早年间，去世了。几个儿子，在她的操办下，也都相继长大成了人。只有小儿子在家务农。另三个儿子，知道老人的负担重，是自己远游出去，也都找到了工作，并且在外面娶亲生子，皆有了一个安居乐业的窝儿。成了早时村里为数不多的，让人羡慕的挣工资的公家的人。
　　老三在四十几岁上，还了老家，落户在当地的一家企业里上班。如今退了休，领着退休金，和媳妇在集上做一点小买卖。
　　去了新疆的大儿子，在小的时候，吃饭拿着筷子的顶端。那时，他的母亲就说，老大有出息，将来下去的最远！还真是，干了新疆建设兵团的老大，结婚后，长到十几岁的孙女，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奶奶。跟随着妈妈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回老家探亲。
　　到了村上，打听着四弟的名字。有的时候，生活就是这么样的好玩，和充满了戏剧性。一会儿像一个无所不知的哲人样，教训你；一会儿，又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躲在暗处，给你制造一个误会，开一个大大的玩笑！
　　正当大嫂担心第一次踏上夫家村庄的土地，感到茫然，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自己的亲人的时候。打听了数个村子，和数个人之后，才找到四弟和婆婆。四弟叫了一声嫂子以后，和嫂子一样，感动欣喜地掉下了眼泪，又都不约而同地，笑弯了腰。因为，嫂子在村里打听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的四弟。就是因为，四弟大名的后一个“平”字，和村里另一个人的名子的后一个“星”字，说起来有些相同。看到风尘仆仆的母女二人，热心的四弟，把自己急于找到亲人的大嫂，亲自领着道，送进别人的家里后，刚刚进了自己的家门，嫂子母女，又被那一家的人，送来自己的家里。
　　在老家里住了数日后，这对母女要回去的时候，孙女抱着自己的奶奶，哭得恋恋不舍的。是亲借不得！尽管祖孙十多年里，从来也没有见过面，有血缘的亲情，那真是永远也割舍不下的！
　　在这之后的有一天里，在另一处城市里工作的老二，来家约上在镇里居住的老三，一块回到自己的老家里。把四弟叫进另一口屋里，悄悄地说，咱的在新疆的大哥，出了车祸后，不在了。兄弟三个，来到村外自家的墓田里，将大哥的骨灰埋了以后，嚎啕地哭出了在家守着母亲不敢放出的哭声。
　　白发人送了黑发人的老大的母亲，由于亲人们的刻意隐瞒，一直不知道有出息的大儿子，死去的消息。村里人，也都在守护着这样一个秘密。
　　有的时候，说得别人都流下了同情的泪水。这位善良的老人，还以为别人遇到了啥伤心的事儿？劝着别人，泛事要想开，不要钻牛角尖！
　　一个多么好心，而又不幸的在一个充满温情的谎言里，生活着的老人啊！有了儿孙一大家的人，可又摊上了老来丧子的这一人生之大不幸，又怎么不叫人可怜唏嘘呢！
　　老人见了旁人的时候，还是不断地向人们，夸着自己的大儿子有出息，下去得也最远……
　　2322字。
[ 本帖最后由 流浪流浪去吧 于 2013-11-8 10:1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