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西山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6:12 编辑 <br /><br /> 我不知道每个城市是不是都有东山抑或西山这样的称呼，但城西和城东这样的称呼是一定是有的，城市不都在发展着吗？不光有城西和城东，还有新城和旧城。昆明西山在滇池之畔，和昆明这座有着1200多年历史的城市隔着一汪水，这一汪水，就是滇池。清朝孙髯翁写的大观楼长联就是围绕滇池展开的，当然他也提到了西山。昆明不能没有滇池，也不能没有西山，有山有水的地方，历来就是好地方。滇池占据了昆明城西以及城南的大部分面积，从这个城市的任何一个角度抬头西望或者南望，目光都可以忽略并穿越那一汪水，直抵达到西山上去；而从西山上看过来，无法避开滇池这样专属于云南的突出象征，或许水和山本该是相生相伴的自然，那我想，身处的这个城市算不算是自然呢？七月的某一天里，举家到昆明来，去动物园看完孩子喜爱的动物后，我想着爬西山，事实上对于这个曾经容纳我十二年前的求学生涯的城市，我在这一天里，算是回访或者回来了，在此之间，我一直在一个没有宽阔辽远风景的地方工作、结婚、买房、生子，很多时间都想着出去旅游，但有钱的时候不多；有点钱的时候却脱不开身。

　　一直以来，昆明西山被我认为是昆明最有价值的风景名胜区，外地来的朋友，我都乐此不疲地告诉他们，要去就去爬西山吧，西山好玩。当初少年时期登上西山的感觉，恍然并不遥远，但这一天里，我是带着妻子和儿子来了，来时并不激动，算是故地重游，西山上那苍郁的树林仿佛和当时并无二致，不同的，显然我是一家三口而来了。
从昆明出来，坐上专门的旅游小巴，穿过曾经聚居了无数代人的思想感情，而今因城市发展被拆出的百年马街集市，西山的大门就到了。和十多年前比较起来，仿佛少却了喧闹和拥挤，但西山的大门何时能不拥挤呢？这是一个有着近300万人口的城市，连上我等流动和非流动的人口以及观光客，我不愿意去深究，只看着车窗外那些似曾相识的古树、古庙宇向后倒去。那年来的时候正值春天，我是听见古寺里那悠扬缠绕的佛音了的，我也看见这些悠扬而空旷的音调在树木稠密的绿叶或新芽上沾付，熨贴，我今天却没再听到。
儿子在车上已经在我怀里睡着了，我将他小心地抱下车来，递给妻子，小跑着去商店买水和食品，西山的路就延伸到林子深处。本来可以坐缆车的，但那高空中游览，我二岁半的儿子如何能在高空当中俯首下看，而且我和妻子也不能只顾抱着这个爱动的孩子，却错失那一路风景呀。
昆明西山早在元朝时期，就是梁王的避暑行宫，进大门去后，又遇到了杨升庵的祠堂，这位才华横溢倡导民生为重的失落状元，从发配云南的那天起，就再也回不到朝廷上去了，是为人生之大痛，但他的一生和云南的民间传说纠集在一起，我大约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听到过若干版本。在荒郊之处，往往能搜寻出文人士子的遗迹来，这也算是中国特色，比如成都的杜甫草堂，杭州的苏堤。升庵祠实际上是个很小的牌坊，在树林深处尤显得苍然矮小，但云南人还是把他杨升庵记住了，一个村寨就有关于他的逸事的种种说法，并且一直说到今天。
沿着西山龙门的石阶小路一直往上，滇池就在脚下笔直向下的几百米的地方，而昆明那座大城，如今越来越宽广地扩张着，一栋栋高楼盘拥汇聚，这些高楼的楼盘昂贵得惊人，不是我等工薪阶层所能购置的，我想它们和我无关。儿子在我抱着他进入西山风景区的那一刻，已经在我轻声呼唤中蓦然醒来，睁着两只黑墨般童稚的目光打量着四周，幼小孩子是大人熏陶出来的，我和妻子的情愫无疑影响着这个一直在石阶上翻腾不已，又一面喊着要抱的孩子的思想。他今天是确实开心，因为我们一家人是来旅游。
面对笔直的台阶，我怎能让一个未懂事的孩子任意晃动摇摆呢？如果跌下去，那简直是不堪设想的后果。我一面汗涔涔地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他却想着挣开，一面对他讲解沿途所见，他却前俯后仰。接踵擦肩的游人一直很多，我甚至大多时候根本顾不上欣赏沿途的风景，只能用耳朵去听。一对西北口音的父子俩，儿子的身高远远超过父亲一个脑袋，我听见那位领导一样的父亲在对他儿子说，这山上几乎都是苔鲜，晾着的衣服几天都不会干，其实，云南不是这样的，云南没有那么温润和潮湿，只是西山这地方，满山的古树，盘踞在那些石崖上，林荫台阶又笔直而上，越往高处，越发凉意顿生，把人们浸润得清凉了，所以，温润其实是错觉。
往前方走，就是大名鼎鼎的龙门。云南人对西山龙门是妇孺老幼皆知的，更何况那西山脚下的石刻浮雕已经注明，龙门就是古代云南人要突破千百年的古代科举考试中，一直没出过状元这一延续而凿出来的石壁上的通道，那么，对于云南的无数士人情怀，这龙门意义简直是非同小可了，古往以来，每年的九月重阳之时，人们都要来这里登高远眺，实际上是把龙门当作实现功名理想的祈祷之地。临虚之上，甬道之内，两个旅游团的游人喧哗而来，更加拥挤不堪，我怀抱孩子，自然感到劣势不已，赶紧催促妻子前行而去。一瞥山外，遥遥不见底，便仓皇离开，直到撇开人群，到甬道一宽敞处才歇息下来，妻子在后面生气地说，她还没看见魁星，我连忙解释说以后来看。实际上西山距离我并不算远，但每次到这个城市都是匆匆来，匆匆去，根本没时间打量身边这样的美好风景。
妻子脸拉得老长，但我们不得不为孩子着想，这是我害怕拥挤的根本原因。我不理她，抱着孩子继续前行，直到山顶土厚林密的地方才放心下来，将孩子放在宽敞道路上，凭他自由玩耍。人一辈子谁不是在挣扎着生存空间呢？正如我害怕龙门的石崖遍布人群一样，龙门是大自然的造化，加上人类的鬼斧神工，的确漂亮，但我何必在那弹丸之地久留呢？况且还有我的稚子，我必须保障他十分地安全。我想，临宵阁该是一处宽敞的地方。西山就是这么清凉，即使在七月这样的骄阳下，依然林荫密布，无风，但心中凉意还是涌上来，我们便又决定继续往上，直冲临宵阁，到那里的风景一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