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进补话羊肉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27 编辑 <br /><br />冬季进补话羊肉


季大相

冬季吃羊肉，是人们进补营养的重要来源之一。近年来，吃过白烧羊肉、红烧羊肉、烤羊肉、涮羊肉……但我认为还是家里草锅土法烧制的羊肉香。

“你如果不好好学习，我们就让你放猪、放羊……”时至今日，在我们家乡有许多人家还经常用传统地说教话题教育小孩。因为在我们的少儿时代，每个人都有过放猪、放羊、放鹅、放鸭等放养畜禽的经历，算是苦差事。于是，在大多数人的潜意识里，今天的孩子如果再放养畜禽，乃是“没出息”的代名词。那时，我家每年都要出栏几只羊，而羊的饲养方式以放牧为主，这项任务理所当然地落到我的肩上。中午、晚上放学回家都把羊撵到中心堆上去散放一会儿，星期天和暑寒假，则全天候专职放羊。羊特别调皮，动作快而敏捷，见到路边的豆秧，头一伸就一团豆秧头被吞卷下肚。当我举起树枝条抽打时，或许是欺负我人小的缘故吧！头羊它竟然敢对着干，低头冲过来，两只角往我怀里抵。每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伸出双手迎过去，一只手抓住一只角，与它较劲角力。当然，每次都是我将它掀翻在地的结局，有几次，我还将羊掀翻下河，揍得它“咩咩”叫唤着哀求，我方才把它拎上岸。大羊的脖子上都拴有一根绳子，先用绳子围着脖颈打个死结，再将绳子系扎上去，绳索的连接处，一般都有一个可转动的铁扣，便于羊活动自如。放牧时，将绳子缠绕在羊的脖颈或双角上面，有时和一帮小伙伴去玩耍，为防止羊乱跑，便将绳子解开縻在树干上。一次，我和几个伙伴去掏鸟窝，将一只大羊縻在中心堆的槐树林里。等到中午要回家时才赶过去拉羊，老远就预感不祥，因为没有耳闻到往日大羊“咩咩”地叫唤声。不由加快了脚步，近前一看，立时傻了眼，大羊脖颈缠绕在树干上，已被活活地勒死。我吓坏了，不敢回家，还是小伙伴阿华跑到我家，将情况告诉了父母。父亲怒气冲冲地找过来，顺手从堆坡边的杨树上折下一根枝条，手掌一捋，褪去叶子。父亲走到我面前，吼道：“一天到晚就知道疯玩，几只羊都放不好。”一把拉过我，举起手中的枝条就要抽打，我吓坏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唉！”记得父亲叹口气，树枝条终就没有落下来。其时，尚属大集体岁月的后期，一只羊也是一笔可观的损失，又逢盛夏，只得草草地将死羊埋掉了。

羊儿爱干净，渴了要喝洁净的水；吃的草料不能生霉，霉草烂草它是绝不入口。所以，每年进入初冬后，我家就开始准备山羊过冬的草料。山芋藤、花生藤、豆秸，这是山羊过冬的上等饲料。生产队地里出产的山芋藤、花生藤和豆秸要留着饲喂集体的牛、羊，从不分发到户。除了家里自留地里出产的少得可怜的山芋藤、花生藤和豆秸外，母亲起早忙晚地抽空去割茅草，特别是收拾茅草的场景，至今想来还心有余悸。为啥？其时，庄稼地里很少使用农药，蛇特别多，翻晒田埂或圩坡上的草时，不时地“呼刺”一声窜出一条蛇来，胆战心惊地干活。家里专门搭了间存放草料的棚子，母亲将晒干的山芋藤、花生藤、豆秸和茅草，扎成一个又一个的小捆把，一层接一层地码齐堆放好。待到雨雪天，一小捆一小捆的抽下来喂羊，既方便又不浪费。羊偶尔也能吃上些精料，那是母羊产仔后，母亲会抓出些黄豆放在瓷钵里面浸泡，一夜过来，黄豆被浸泡得胖乎乎的。母亲拣几粒胖乎乎地豆粒包裹在草料里，折成一个个的小草团，小心翼翼地塞进羊的嘴中，直到它咀嚼下肚，才接着饲喂第二个包裹着豆粒的小草团。这种待遇，只是偶尔有一、二只产仔后迟迟不出乳汁的母羊才能特殊享受，利用黄豆的发味速催母羊下乳，乳喂小羊羔。

据中医介绍，羊肉性甘温而不燥，温中暖下，补肺肾气，较适合冬令进补，可益气补虚，促进血液循环，增强御寒能力。羊肉还可增加消化酶，保护胃壁，帮助消化。那时，我家羊群最多时达二十余只。自从家里养羊后，每年都宰杀一只羊过年。宰杀羊的日子，一般是腊月二十八左右，羊宰杀后，将羊肉放在桶里加水浸泡上二十小时左右，拔出肉里的血污等脏气，然后用刀劈开，放入锅里加水烀煮，烧开后，撇去上面的浮沫。待羊肉烀熟后，连同烀出的汤一起打进盆里，寒冷天气，时间不长，羊肉汤就凝结起来。父亲喜欢吃煮羊肉，还经常自己下厨动手。烹饪时，父亲将姜片、葱条、蒜瓣下油锅略炝一下，再将切好的胡萝卜片下锅炒至半熟，舀几勺羊肉汤下锅，手抓起整块的羊骨头架子，撕剥上面的肉块，也不用刀切，手扯成一条条的肉丝，直接下锅，撒些盐花，舀二勺自家制做的大椒酱和酱豆下锅，用铜勺轻轻地搅拌几下，盖上锅盖大火猛烧。烧至滚沸，再焖一会儿，盛装进大海碗里端上桌，趁热吃。浓稠稠的汤，香醇、鲜美，辣抽抽的，辣得额头上冒出密密的汗珠，舌头在口中直抽搐，还不忍罢手，继续喝汤啖肉、尝胡萝卜，享受着美味和承受着辣味的折磨。归根结底，烧羊肉好吃啊！一股挡不住地诱惑。除添加胡萝卜同羊肉一锅烧外，还有辣萝卜、土豆、冬瓜、黄芽菜等，这在农村是最常见的吃法。至于配栗子、核桃等辅料的烧法，那是饭店、宾馆里的高档消费，农村人基本上没有那个奢望。

如今，经常见到大人、小孩手抓羊肉串、炸羊肉条边走边吃。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刚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我就品尝了母亲所做地炸羊肉条。其时，小镇乃至县城都还没有烤羊肉串和炸羊肉条的摊点。母亲土法炸制羊肉的方法很简单，从烀煮好地羊排上撕下羊肉，用刀将肉块切成大小如一的肉条。锅里倒些菜油烧热，再将羊肉下锅炸，拿双筷子拨拉着，待肉条表皮油光光、黄亮亮的，便用筷子夹上来装盘。蘸着酱油、辣酱、蒜末调制成的佐料，外酥里嫩，满口酥香。不过，这种做法挺费油的，父母从持家过日子的角度出发，一般不轻易破费，二、三年才能让我们姐弟妹几个吃上一回炸羊肉条的美食。

母亲虽没有拜师学过一天厨师，但她土法烧制的羊肉汤，却堪称美食一绝。一九九0年十二月，我踏上了从军的征程，在家里吃的最后一顿饭就是羊肉汤，父母忙碌的身影，至今还清晰地历历在目。那天一大早，父亲就将留着往年过年才杀的一只大山羊提前宰杀了。母亲将羊肉洗净切成长约十公分，宽、厚约三公分的块。父亲将羊骨砸断铺在锅底，羊肉放在骨头上面，加水淹没骨肉，大火烀煮。水烧沸，撇去浮沫，倒去头遍汤，加清水再烧至滚沸，撇去浮沫。放入羊油稍煮一会儿，再将大葱、生姜、蒜瓣、红尖椒角下锅，羊肉烀烂，放点盐、下香菜末出锅。我手端一大海碗连肉带汤的乳白色羊肉汤，轻啜一口，不腥不膻，香而不腻，鲜美中飘溢着浓浓的亲情，一份感动永驻心头。

羊肉别具风味，但食之也颇有考究。在江苏镇江市武警支队服役时，当地石桥羊肉远近闻名，各地慕名前往品尝羊肉的宾客络绎不绝。当地有一家祖传羊肉馆，夏秋季节关门歇人，只在冬腊月里营业。一次，我有幸与该馆老板谋面，单刀直入地聊起夏秋季关门歇业的话题。他家祖上是有名的中医，羊肉的烹饪作料乃依据中医原理配制，具有营养健身的功效。又以中医理论辩证，夏秋气候热燥，不宜吃羊肉。羊肉属大热之品，凡有发热、牙痛、口舌生疮、咳吐黄痰等上火症状者都不宜食用。患有肝病、高血压、急性肠炎或其他感染性疾病，还有发热期间都不宜食用。所以，他家羊肉馆里的显眼处，挂着一张精致的条幅，乃是提醒人们食用羊肉所注意的禁忌。

羊肉或烧汤、或爆炒、或炸羊肉串……羊肉烹饪之花色品种众多，无一不是可口佳肴。我家自从二000年搬迁到镇上居住后，加之父亲病故，便不再饲养羊了。冬腊月里，全家人会一起下饭店品尝几顿羊肉火锅或涮羊肉，味道鲜美，自不必说。但于我来讲，还是那草锅烀煮，土法烧制的羊肉浓浓香。那烹饪之法看似随手而就，其实蕴积着民间传统美食的真谛，未经雕琢，才是地地道道的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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