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明珠

掌上明珠


文/李雷
掌上明珠，成都一家家具公司的商标，各地都有其专卖店，冠以“掌上明珠家具生活馆”。
我媳妇就在这样的一家专卖店工作，美其名曰：家具生活顾问。实际就是卖家具的。
媳妇说话做事的风格，用俗语“袖筒里擩棒槌——直来直去”形容，犹过之而无不及。从她交上申请书，并得到通知，参加面试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家做好迎候她失败而归的准备。我都想好了她进门时我要做的表情动作：笑着，递过拖鞋，接过手提包，然后倒杯热水，端给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的她。并说：没事！到别处干，也许更合适你之类的话。因为她肯定拉长了脸，紧锁着眉头。我特意交代儿子：悄悄的呆在自己的房间看书，别惹茬！她回来了——心情挺好的！告诉我：公司决定同意她上班。祝贺！
接下来是培训学习。尽管那是家民营企业，走的却是正步。一大堆材料，有关于产品介绍的，有关于营销策略的，还有规章制度等等。读读文字，背些制度，倒也无所谓，但那英文字母加阿拉伯数字的产品型号，我一看就发怵，想必她也如此。看着每晚坚持“咕叨”一阵子的她，我的心中仿佛装满了醋。那家公司反复强调，开订单时写错型号是用钱来说话的，要扣工资的。尽管写错型号是偶然的，却意味着赔钱干活，与其如此，不如在家呆着。但转念一想，即便有赔钱干活的可能性，“吃一堑长一智”，对她也是一个磨炼的机会，生活总会把她推到一个合适她的岗位上，即使最终呆在家里，做全职太太。
一个月后，一个消息冲淡了媳妇拿到第一份薪水的喜悦。公司与厂家联合要现场考评每个导购的业务能力，根据考核情况辞退不称职者。她轻描淡写的告诉我，但我知道她心里有负担。几年前，为了带孩子，她从卫生行业辞职。这是七八年后找的第一份工作，如果被辞退，重新找工作不说，面皮上也不好受，毕竟是女人吗！我安慰她：不会是你，心放宽吧！
一天下班回家，她告诉我，她分管的区域来了几位顾客，先问家具的情况，又看中三套沙发，问了型号，让她写上，要找懂行的人商量一下，再做定夺。媳妇还说，那些人问能不能便宜。她的权限是一个折扣，也就一百块钱左右吧！那些人说一百多块钱，咋能算低呢！媳妇就硬硬的给了一句：一个折扣也是折扣啊！一百多块钱也是三口之家近乎半个月的生活费呢！后来那些人说她的卫生搞得挺干净的，炮筒子媳妇说这么贵的东西，擦不净，可惜！那些人再也没说什么就走了。“哪天他们能来定个单，多好哦！可是大单啊！”我笑着说：你也不学学别人，娇滴滴的说，先生……！那样人家兴许还来，你一个炮筒子，谁还来！媳妇笑了：又不是十块八块的东西，成千上万的，靠嘴皮能随便挖来吗！她说的也是，谁也不在意这件事，心思还在如何应付考评上。
不几天，公司下了辞退通知，媳妇有幸成为未被辞退者之一。原来那些天三三两两上来询问产品，试图订单的人竟是公司委托前来考评的人员。媳妇悉数辞退人员中个别人的特点：有一位是参加公务员招考的家儿，她给顾客的讲解，那可真是一流的，绝不亚于电视剧里导购的风采，不说妙语连珠，也是头头是道。我不如她！还有几位那可是在全友、双虎这些知名店里干过的，销售经验很丰富。媳妇有些纳闷。望着纳闷的她，她的一个我深恶痛绝的特点闪现于我的脑海：她对数字感兴趣到了极致，能随时算出我身上带的钱，居然精确到角。还时常拿着抹布边擦床头、家具上的细灰边叨叨我的懒散。我想这也许是她能留下来的原因吧！我的猜想果然在老总的一次个人简评中得到了证实。她随意罗列的产品零部件型号——那些英文加阿拉伯数字，无一差错。更重要的是她的销售理念符合大宗产品的销售特点。
在以后的日子里，媳妇的销售业绩一路飙升。她的心情很好，我心中也像灌了蜜。我私下里和她交流：你是如何“骗”到的！媳妇臭我：不管是谁，多么有钱，都是从苦日子里连滚带爬才有今天的这般光景，用不着花言巧语，只要实打实说就是了！相濡以沫多年的媳妇令我刮目相看。
我很幸庆生活与我的一些赐予。比如早市，比如媳妇。
我家附近有个早市，菜价是我生活的那座城市里除批发市场以外最低的，很多老年人大清早一个慢跑，来买上菜，再坐公交车回去，他们都说划算的很！早些年，社会发展的成果惠及不到我这样的小民身上，工资来的没有女人的例假准时，常常上气不接下气。恰巧我遇了件事，出了很多银子，家里只有二百元钱。那个时节，早市上茄子、辣子一元七八斤，西红柿也很便宜，还是鲜嫩可人的。整整一个月是西红柿素炒茄辣子加拉条子度过的。那样的日子里，媳妇没有一句怨言，竟然一个月后有人说我皮肤亮净了，胖了，精神了。
媳妇给人打工，自然没有在行政事业单位上班的那份时间待遇。一月休息两天，周六日不准休息，其他时间，中午只有一个半小时。我在乡里工作，每周回家一次，偶尔还要帮父母亲干干农活。儿子日常饮食起居全由媳妇照料。下午好说，中午她一下班，就快步到鲜面店买些面，回到家里，炒菜下面，晚上还要辅导儿子学习。她没有埋怨过我一句，却让我愧疚倍增。
商家给家具美名掌上明珠，我视媳妇为掌上明珠。（全文2000字）
（甘肃 李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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