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里的冷与暖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48 编辑 <br /><br /> 深秋里的冷与暖

昨晚，风刮了一整夜。风声搅拌混合着它与其他物体相互撞击的声响，穿过楼房坚固的水泥墙，并不友好地吹散了昨晚我一整夜的梦。清晨，天色隐晦，可隔着玻璃窗我就能够感觉到那仿佛由下一个季节溢出的深深的凉意了。

那是秋季的凉意。既然没有雪花的诞生，那凉意就自然就是风从一个遥远的地方裹挟而来的。那是一种令人措不及待的凉，让人在不适应的当，感觉到惊惧，困惑，甚至无所适从。生命的活力仿佛一下被它扼杀了很多。好多美丽的色彩开始消失。阳台上的盆花凋零了。我的艳丽的服装该搁置箱底了。红红的柿子该被采摘了……这蛰伏隐匿着种种复杂情愫的转换交接，全与秋季的凉意有关。

风卷起沙尘，弥散了整个小区的路。天空黄橙橙的，倘若不是低温，人们也许会怀疑这是弥漫在春天的沙尘。在冷与隐晦之中裹挟，生命有些颤动。伴着阳台上盆花的凋落，我感觉到来自花的植株本身的一种颤动。庭院里的菜秧，那枯黄的叶子，带着满脸的伤感的表情，似乎在回忆曾经温暖的初恋。想象着风携寒冷，于一夜之间，使围墙背面的爬山虎和巷子拐角处的柿子树，改变了它们多少承载的体验。就连那辆与我的阳台相对的整夜偎依在楼底的破旧三轮车，也在冷的蜷缩中，低吟着一种无声的哀叹。

昨天的天气曾格外的好。没有风的时候，即便是秋季，午后的阳光仍然能够暖的人心滋生出几分温润的惬意。我便是借了阳光馈赠给我的几分惬意的心情才沿着那条蜿蜒的山路一直走下去的。好像要在晚秋阳光最明媚的时刻和山林里的花草树木做个告别。可是，深秋的暖阳下，并没有别离的背景，山花依然烂漫，紫色的牵牛花抖开满脸的妩媚，精灵一样地点缀在通山的路途中，把秋季的色彩点缀的活泼而诗意。它们那淡淡的浅紫色，似皇宫里清纯的宫女的脸，举着一个个单纯而小巧的梦想，却在不经意间总是把我的思绪引入一种诗意的沉醉。柿子树是盛情的，橘黄的色彩成了秋季山林诱人的主打色。沿途看着它们，仿佛感觉到了它们所蛰伏的这个小村落的农民们的热情。山楂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实，充满着挑逗的余味，似乎要千方百计地剥掉一个成人不必要的顾虑和多思，而直接地从率性的大自然中吸滤些什么。草木的枯黄自然是有的，可那样的枯黄并不会带来凄清和没落，而是把自然的气势推向一种大气、厚重；仿佛泛着温润边缘的迷彩，与一些线条、版面做一些适宜的相接或者交融。

秋季在氤氲着一种成熟的情感。它与充沛、富足的心灵相一致。湖岸的风息携来丝丝凉意，带来一种与初春非常相像的清新之感。走在这环山面水的山路上，崎岖之势陡增着一种入世的怡然和大气，感受着种种音乐的美术的文学的艺术符号不时地从散居的山寨的石栅栏外溢出来，又被收敛而去，心灵承受着种种惊喜和空灵等情感的相接相转，仿佛刹那间自己就会被浓缩成秋季山寨的一点、一面或是一线，然后随着自然的律动体验一种生命合一之感，无我当下之感。

昨晚的风，拉长了秋季的梦，转换了秋季的主体，让人深入秋季的情感产生了艺术的层次。秋风涂抹着秋的浓重，将安恬的入世情怀引入一种悠长、冷峻的深思。一种冷色调，冻结了一些虚幻的迷离，与生存的意义有关的真实凸显在秋季的风里。打开衣柜，把厚厚的高领毛衫拿出来，穿在孩子和自己的身上。在寒冷的日子里，温度尤其重要。温暖比春天的花朵还要贴心。冷，接近着雪的温度，引发触动着一系列关于雪和火炉的想象。一味被温暖的光环所包裹，在满足中就容易产生淡化和疏忽；而一旦远离了那花，那光，那笑脸，距离的凄凉就容易折射出一道寒光，逼迫着人的思想进行自我对视，以诠释一种珍爱和回归。

就在昨晚的那个夜里，我被嗖嗖的秋风折腾的难以入眠，我敏锐地感觉到了户外气温的骤然降低，心头便骤然感觉到一种对真诚、朴素的情感的眷恋。不知为何，在寒冷的日子里想到朝夕相伴、终生相随的主题或片段总是让人感觉到一种温暖和踏实。这样的暖，被装在心里，户外的凄凉的风也对它束手无策。竟然毫无理由地想象到了自己的苍老，白发苍苍，蹒跚着步伐，身边却伴着一个乐意聆听自己的叨唠的爱人，他甚至愿意从自己那张布满皱纹的菊花的脸去捕捉刹那间那浑浊的目光里诞生出的一个生动诙谐的表情。想到这些的时候，户外的风声总是会被某种声音所淡化，渐渐地，被某种回忆和憧憬的片段做替代。

曾经拥有的那些温暖的日子，我很好地珍惜了吗？那曾经跋涉的山水美景，那曾经采摘的绚烂春花，我是否给予了它们心底最甘甜的清泉浇灌？如果是，那一声声遥远的叹息，那一个个无奈的心情，那一个个失落的表情，又说明了什么呢？

好多的日子曾经流逝。好多的日子我曾与美擦肩而过。在秋季，我想到了捡拾遗失。我想到了珍惜飘入我的世界中的每一个季节中的花瓣。红的，粉的，紫的，黄的……纤细的、粗重的、完整的、破碎的……我写好标签，将它们整理和收藏起来，珍藏在我记忆的最深处。这样，纵然是深夜里风声四起，我也不会寒冷孤寂，那一瓣瓣来自不同季节的花，会争先恐后地从某一个隐蔽的角落飘向我，带着某种温润的语言，带着某种深情的表情，为我铺开一条弥散着芳香的花路。


久远与落寂的字眼，总是暗藏着一种凄清；而，深刻和温暖，却正是被它们孕育和滋生出来的。在秋季，越是对着明净的天空，我心里的这种感受就会越强烈；而，秋季的凉意，正是这种温情诞生的翅膀和凭借，是一种情到极致的过程和僭越。不信，看看秋季街头的花市上那一盆盆盛开的菊花，那婉约安恬的美，那情不自禁的沉浸与低吟，不正是诠释秋意的最知性的语言吗？

外在环境的极限总是会升华人的内心。对生命的挑战总是会增强对生命本身和爱的理解。当生命的质感渐渐清晰起来的时候，人，总是会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为一份真正而伟大的爱而跳跃。那或许就是生命的内涵。或许是人类存在的一种最大的价值。或许是两者兼而有之。

一个人，站立于某个特定季节的特定场景中展开遐想，如深爱着一段心爱的文字然后默默吟诵着不忍离开一样，都是一种宿命的天机；无论如何，美而明澈的暇思总会惠泽于人，就如同一段会呼吸会唱歌的文字，总是会在一个人的深思中开阔出一段平坦而浪漫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