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樟子松林的疑问

　　近在家乡的瑷珲国家森林公园，终于有此一游，当然，以前没有游历，不是有意忽略了，而是因为这个森林公园是新批准成立的，有一些对这里特别熟悉的人，惊叹说这里原来不就是二道泉村的松林么，转眼就成了国家森林公园！ 　　议论之下，我们认为这片森林还是符合设立国家森林公园条件的，“国家公园”的概念源自美国，名词译自英文的“National Park”，据说最早由美国艺术家乔治·卡特林 (Geoge Catlin)首先提出。一八三二年，他在旅行的路上，对美国西部大开发对印第安文明、野生动植物和荒野的影响深表忧虑。他建议到“它们可以被保护起来，只要政府通过一些保护政策设立一个大公园……一个国家公园，其中有人也有野兽，所有的一切都处于原生状态，体现着自然之美。”之后，即被全世界许多国家所使用，尽管各自的确切含义不尽相同，但基本意思都是指自然保护区的一种形式。 　　这里的树种多为樟子松，确实是处于原生状态的，非人工林。樟子松学名Pinus sylvestnis var. mongolica Litv，又名海拉尔松、蒙古赤松、西伯利亚松、黑河赤松，为松科大乔木，是我国三北地区主要优良造林树种之一。其形态特征属常绿乔木，树高十五至二十米，最高三十米。最大胸径一米左右。树冠卵形至广卵形，老树皮较厚有纵裂，黑褐色，常鳞片状开裂：树干上部树皮很薄，褐黄色或淡黄色，薄皮脱落。叶两针一束。稀有三针，粗硬，稍扁扭曲，长五至八厘米，树脂道七到十一条，维管间距较大。种子大小不等，扁卵形，黑褐色，灰黑色，黑色不等，先端尖。 　　其生物学、生态学特征是樟子松耐寒性强，能忍受摄氏零下四五十度低温，旱生，不苛求土壤水分。树冠稀疏，针叶稀少，短小，针叶表皮层角质化，有较厚的肉质部分，气孔着生在叶褶皱的凹陷处，干的表皮及下表皮都很厚，可减少地上部分的蒸腾。 　　樟子松是阳性树种，树冠稀疏，针叶多集中在树的表面，在林内缺少侧方光照时树干天然整枝快，孤立或侧方光照充足时，侧枝及针叶繁茂，幼树在树冠下生长不良。樟子松适应性强。在养分贫瘠的风沙土上及土层很薄的山地石砾土上均能生长良好。樟子松抗逆性强，寿命长一般年龄达一百五十到二百年，有的多达二百五十年。 　　从它的几个别名就可以知晓主要分布区域了，国内从内蒙古的海拉尔到黑龙江的黑河，国外从蒙古到俄罗斯的西伯利亚。瑷珲这里符合“具有一定规模和质量的森林风景资源与环境条件，可以开展森林旅游，并按法定程序申报批准的森林地域”的建立森林公园的条件，所以新近成为国家森林公园。 　　公园的大门处理成山石的形状，可惜这里是平原，没有山岭，山石显得突兀，门票每张五十元，承包公园经营的老板是沈阳人，与我们有点联系，门票可以打六折。有电瓶车可以开到综合服务区，我们的人数太多，所以让老年人坐车，我们步行而进。 　　公园内的甬道已经是在森林的边缘，右边是良田万顷，左边是茂密森林。 　　公园占地二千亩，有九大景区、九大广场、三大遗址共三十九个景点。 　　进门的树被命名为迎宾松，所在的空旷之地被命名为迎宾广场，这已经是中国公园和景区的定例之制，表示主人好客的殷殷问候和款款深情，这里就顺礼成章被称为迎宾园景区。 　　第一个岔道口雕塑有一个“貂”的塑像，这是钓鱼广场，左侧通向古战场遗址，我们是集体活动，走右侧，去参观古松园景区。
古松门是三十九景之一，门外有“瑷珲国家森林公园樟子松简介”的牌子，文字应是摘自网络上的相关词条，应该是可信的，但随后导游又向游客散发《瑷珲国家森林公园简介》的传单，两份“简介”对比，就发现了矛盾之处，牌子上说“樟子松寿命长，一般年龄达一百五十到二百年，有的多达二百五十年，”“瑷珲国家森林公园的樟子松林，面积一千六百五十余亩，平均树龄八十余年，平均树高十七米。”而传单上说“超过三百年以上树龄的樟子松一万零四百九十九颗”，不知有何玄妙？因为没见到公园共有多少株樟子松的介绍，无法计算超高龄的三百年大树占平均八十年树龄的樟子松林的比例，但樟子松树龄问题在我脑中却始终是个挥之不去的疑团。 　　接下来参观“拜物教广场”的“树神”遗址就更让人匪夷所思了，“树神”是一株有分杈的大树，做为图腾，树干被系上红布条，这也是拜物教的习俗。在这棵也被称作“霸王松”的“树神”统领下的，这个公园的樟子松创造了九个全国之最： 一、她是我国最大的樟子松种子林基地；
二、她是我国唯有胸径最大的樟子松，其树神周长为五点九八米。
三、她是我国唯有生长最高的樟子松，其树神高度为三十九点八米。
四、她是我国唯有生长树龄最长的樟子松，其树神距今九百八十九年。
五、她是我们最大的阴阳圣地。
六、她是我国最早原始宗教拜物教的活动场所，大都在树神周围。
七、她是我国最早人们许愿最佳场所，从原始宗教到如今。
八、她是我国许愿人数最多的活动场所。
九、她是我国许愿最为灵验有效的樟子松林。 　　应该有一半以上的“之最”无法证实，甚至不能让游人信服的。阴阳圣地是指死后埋葬的墓地，可我们却没有看到一座有过坟墓的迹象。“最早原始宗教拜物教的活动场所”“最早人们许愿最佳场所”就更加无稽之谈了，如果相信树龄的考证，也不过千年左右，而“社树”在两千年前《庄子》的书中就有明确记载的，“最早”肯定是言之过早。“许愿人数最多的活动场所”“许愿最为灵验有效的樟子松林”，但我们当地人都素无耳闻，恐怕只能哄哄外地游客，然而到这里的外地游客却实在不多，当地人又明摆着不肯上当，一直老江湖似地问导游：“这也是你们沈阳老板这么设计的吧？”实在是不捧场。后几项如果都是空穴来风，前几项尽管有合理性，也不能能让人觉得大为可疑。 　　祥云松、观音松、美人松，以及十二棵树组成的十二生肖广场，树上都扎有红布条，导游也都有动听的故事，可惜我们今天这群人都是本乡本土的人，年龄都大过导游，有的人年龄甚至可以做她的祖父母，所以无论她努力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也不能让我们相信类似童话的故事。 　　所以我们只欣赏高大的樟子松，对导游的故事未置可否，有人看到遍地扁卵形、黑褐色的松塔，问：“这里面有松子么？”其他人说，“没有，果松才有松子，樟子松没有的。” 　　过分水石，到将军园遗址，有牌子写有介绍：“这里是清朝九位将军的陵墓所在地，距今已最少三百年历史，文革中虽然被破坏殆尽，但遗迹仍依稀可见。这九位将军分别是布尔沙、德宁阿、富明阿、善庆、绰哈布、克蒙额、托克瑞、寿山、额尔根巴图。这些将军少数是去世后即葬于此地，大部分是战死在万里疆场之遥，又经过长途跋涉、艰辛劳苦死后很久才最终葬在此地。由此可见，这块风水宝地在清朝达官贵人心目中具有何等的地位！这里是出龙出凤的宝地。”清朝将军是行政和军政职务，相当于今天的大军区司令，瑷珲诞生过九位将军也是事实，但风水宝地在这片松林却未必。清史不在二十四史之内，这些将军的名号，未必有很多人知道，但其中富明阿与寿山父子，他们是汉族，其祖先很多人都知道的，那就是明末著名将领明蓟辽督师袁崇焕。他被皇太极使用反间计除掉，他的儿子袁文弼（既小说中的袁承志）并没有象金庸小说《碧血剑》中描写的那样远逃海外，而是到越是最危险的地方越是最安全的地方，深入满族统治的腹地黑龙江，隐姓埋名，入清军，编入宁古塔正白旗，安家立业，传到六世孙富明阿（袁世福），在维护国家统一和镇压起义军方面，屡立战功，先后授江宁将军、吉林将军，他的长子袁寿山则就任家乡黑龙江的将军，积极抗击沙俄的侵略，在战局尚没发展到最危急时刻，皇帝已宣布投降，抗命则是对君的不忠，尊命则是对国的不忠，寿山别无选择，只有自杀以殉君国。九位将军的墓地据岁数大者回忆，却也并不在公园范围之内，发邃古之幽思也不是地方。 　　他们休息的时候，我独自去最后一个遗址：古战场遗址，其介绍更是语意含混、漏洞百出，“据考，古战场遗址跨越了远古的氏族战争、冷兵器时代、热兵器时代和现代战争，将近一千多年的漫长历史。古战场遗址有：指挥中心、步兵单兵掩体、交通壕沟、小型炮阵地、军事演练场、屯兵补给基地、古战车道七种类型的军事场地。从倒塌的指挥中心遗址上长出的新樟子松，树龄据测均在五百年以上，可见其历史深远……” 　　一千二三百年前的唐代已经在这里设立了黑水都督府，进行有效的政权管辖，早就告别了远古的氏族战争时代，何况“将近一千多年”又怎可谈得上漫长历史。我只看到几个沙坑和里面的青砖和木头的残骸。 　　所有的文化遗迹在我们看来，都非常牵强，但这樟子松林确实是个好地方，一株株松树高大挺拔，低矮的榛子树含苞葱绿，山里红树上长满即将成熟的果子，雨后的地面上草叶犹挂着晶莹的露珠，在树丛缝隙透进的阳光下闪闪烁烁，各种颜色的花朵争奇斗艳，一个个小蘑菇撑开了圆圆的伞盖，黑色的大蜘蛛在各条路上布满了狩猎的罗网。夏季的北方原始森林，来了就会让人陶醉自然景色的美丽之中，主宰森林的没有大型野兽，只有布谷鸟忽远忽近的对答是打破静谧空气的最高音，如果园中不修水泥路，不允许汽车开进来，不设立这些吹大法螺而成为笑柄的牌子，该是一处多么纯净的宝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