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冬夜的思绪

曾经往后都将是让我痴迷沉醉的故乡。一条河水一个荒废的桥墩两片旧木板在河谷中摇荡，我曾任牛群在刚通成不久的公路上踩起一阵阵的尘土，自己沿着河岸上的小路进入了河谷中，我紧闭着双目静静地听着河流撞击着石头的水花。我如同在听着古老的乡村留下的一句谶语，我听到了乡村世界里万物贴紧大地所发出的安详呼吸，我听到了水流潺潺汩汩化成了风的飘扬。一片片的稼禾、一丛丛的野地、一块块黄土地、一个个的生活场景被编织进了奶奶的织布机里，奶奶是用她的心思在织着乡村的境界，一只昂扬敏捷的神鹰落在了一块时光的胎盘上面，奶奶与神鹰对视着融成黄蜡的一滴浊泪。几头老牛、几匹老马再加了老少壮弱杂和的羊群深刻进了爷爷的瞳孔之中，一杯接一杯的烧酒灌醉了一片片的草地。父亲曾和我说起，爷爷在他少年时起便整天与故乡里的事物对着话，爷爷含情脉脉唇角颤抖。爷爷奶奶早已化成荒冢中的某一珠败草听着旱冬瓜上的老鸨撕心破嗓的呐喊。牛群“哞哞”声把我从乡村的梦境中唤醒，也同样把我沉入了乡村千百年来还未醒来的睡梦中。面对着草莽贫瘠荒凉，一群农人布满了岁月的犁沟，几头老黄牛把土地翻成了一片芦苇随风荡漾，一切乡村里的事物在那个午后沉入睡梦之中。固积着的泥土在一场过火的大雪中感受到了种子的奇妙，一片抬起一片的小麦从焦黄中彻底蜕出，直挺挺的身姿让人不由饱吸着油绿的麦田里渗出的麦香。

我一个人常把悲伤的皱纹挂上脸面，我思念着乡村里的一切，我思念着自己乡村里藏着的许多秘密。寒冷中的土地呵护着蜷缩在墙角的老狗，老狗在这个冬天的午夜僵硬，奶奶把被热水触破的水杯轻轻地合在一起悄悄地放入了窗橱里头。生命在一个又一个的冬天里惶惑不安，生命在受到致命的袭击，一个一个的老人在破被冷衾中永久地睡去，牲畜群的数量在荒芜的野地上渐渐变少，卖火柴的小女孩点起了一杆又一杆潮湿的火柴，风一吹无底的洞穴里土拨鼠正做着一个冬季的美梦。村子里的许多户人家正为他们迷失在大雪中的牲畜担忧。我们一家人也正为那匹老马“花脚”担着一颗上蹦下跳的心，我和哥俩人带上了斗笠扛上了铁锹把一串又一串的脚印消失在苍茫疯癫的雪雾之中，血霰把群山搂入自己的怀抱，大地一片灰蒙蒙的混沌。我的斗笠也如同那匹不见踪影的老马一样迷失在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雪脉之中。回到暖和的屋里，我忍着刺骨的焦痛想着生命的脆弱生命的珍贵生命的神秘。

透过窗户我看到了如墨的夜色中山群连绵成的黛色，冬夜冷风不住地拍打着窗棂。我铺开稿纸却失去了对故乡那比急滩涌得更快的思绪，故乡呀故乡化成几个格子字你都不愿意。在迎窗而入的夜风里我嗅到了油菜花香与蜜蜂采花的欢跃之声，秋天的记忆也在那一刻流出，裸露的土地所包含着的气息、气韵如急流如峻风。神圣的思绪是由于那个滇西腹地的小村庄冬景在内心所激起的奇异浪花。小村庄从朝阳中显出村口的一棵古松，生命的强势蔓延蔓延了整个小村庄，最后竟是忽地一闪便沉入了黄昏的沉默中，老人捣了捣烟斗深入村庄的那堆炊烟里，因为有着生命力的张扬思绪就有着点厚重的意味了。

在这个冷得我沉静的冬夜，我感激乡村，乡村给我呈现的是一种最直接的生存方式。因生存，村庄渐渐融入了点异类的东西。乡村，直逼灵魂的一个环境，我似乎在叛逆、在做作，但那个在田头做着的关于粮食的梦让我永远的沉睡，我不再醒来我不愿醒来，梦中有着粮食的丰硕有质感。生命与人性的矛盾与磨合在山乡的每个角落都变得不再复杂，是地域是人群是季节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