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沉重的重量:《白》色的隐喻
2021-12-31叙事散文何也
基斯洛夫斯基用他的一生感悟着生命中无数细微的表象。那些细碎的生活所蕴含的生命的意义、价值以及死亡、爱甚至平等,他都能以电影、哲思的方式做出深刻阐释。他的故事里,各色人物总会面临极端的困境徘徊在永恒的道德与伦理之间。那是一种艰难的抉择。就像一……
基斯洛夫斯基用他的一生感悟着生命中无数细微的表象。那些细碎的生活所蕴含的生命的意义、价值以及死亡、爱甚至平等,他都能以电影、哲思的方式做出深刻阐释。他的故事里,各色人物总会面临极端的困境徘徊在永恒的道德与伦理之间。那是一种艰难的抉择。就像一个踏上小路的人,永远要面对无法预知的偶然和必然。现在和未来。比如《白》色,一部通过波兰发型师和法国妻子的爱恨的交缠来探讨——平等的主题影片。撕心裂肺的绝望。痛苦。
毋庸置疑,《白》色散发着一种浓浓的爱意,或者说爱的碎片,爱的惊鸿一瞥。但是,基斯洛夫斯基始终是透过受折磨的一双眼睛(比如性)来观察这份爱的——它一直与磨难和不可企即紧紧相连。
《白》的故事有些异想天开,甚至是黑色幽默。移民法国的卡洛在踏上那片陌生而魂牵梦绕的国土后突然变得性无能,他的妻子以此为由将丈夫告上法庭要求离异。痛苦不堪的卡洛跪在坚硬的碎石上请求妻子回来,而回答他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欢吟之声。无奈之下,他藏在行李箱中混过过境,回到了故土。事过境迁,一切已物是人非。他自己原先的理发店已经被装上了霓虹灯。于是,他感慨道:我们回到了欧洲。这是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欧洲已经不是一般地理意义的概念,它更多的是政治的、伦理的,甚至是道德的。如此,我们也体会到对于平等的诉求是那么的不易(它的另一层面具有性情的含义),以至于要通过彻底的绝望和痛苦来实现。
在这里,性或者说情爱更多的意味着一种疾病(艾滋病一样。心灵深处的恐惧)。一种隐喻。在卡洛看来,失去了爱人的痛苦远比丧失了性的痛苦更加致命,因为,它以道德评判的方式使自己蒙受了耻辱。于是,他决心要通过金钱的方式(一夜暴富)、假死(考量道德)的方式、自虐(高价买凶杀自己)的方式找回重振雄风的理由。平等的理由。传统的疾病隐喻主要是表述愤怒的方式,而现代隐喻,或者说影片中卡洛的性无能的意象则被用来表达对社会秩序的焦虑。基斯洛夫斯基以一个“作家”的眼光来询问现代人:我们生命中道德的律令能否称量自己的“偶在生命的重负”?生活中温暖的抱慰能否更接近生命的真实?一切都充满了启迪,一切都粘挂着残酷的美丽。就像故土上那层厚厚的白雪,地铁里那管白色的口琴,缥缈的白婚纱,空无一物的白画面,白色的鸽子……白色的隐喻,白色伦理的欠缺。
“在一个贫乏的时代里,诗人何为?”海德格尔接过诗人荷尔德林的诗句,把握住“存在”的命脉进行追问。在他看来,“存在的遮蔽”和“意义的缺失”使得现存世界失去了基础、深度和重心,悬浮于深渊之上。这是一种存在的“暗夜”,让人体验到生命里沉重的重量:失去意义的诗性的光辉。但是,如何来超越这种陌生感、无根感,甚至格格不入的抵触感,海德格尔启示我们:在世界之夜的时代,人们必须忍受和体验此世界的深渊。或者是返回。回到故乡。就像返回故土的卡洛找到归宿又恢复了往日的雄风一样,他们所寻找所向往的是一种对现实闭上眼睛后的诗意的栖居。唯一真实的道路。但是,重新得到一切(包括性、爱、金钱)的卡洛的生活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像落了鸟屎的肩膀,走向法庭)——只有自私。只有逃避。只有投降。于是,在命运的深渊面前,他将妻子送进了监狱。
和所有的隐喻一样,监狱也是一种疾病的象征:失语——当自由的卡洛用望远镜观察被禁锢的妻子时,他们都陷入了失语的困境。这是一个被当作死亡,或者说是一个比死亡更加脆弱的隐喻,其实它凸显的是平等的不可能性。对社会的审判。宽恕。
白色。平等。就是一些小叙事。当这些词重新返回物,当现象重新返回本质时,我们就感觉到,人们像经历崩溃一样经历着现世的荒谬,直到成为死亡,或者从隐喻中剥离出来。每个人都充满艰难和悖谬地活在边缘,以最后的一口气息来达到最后的一个愿望。或者给予,或者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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