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只鸟从梨园飞过
2021-12-31抒情散文牛学伟
风哼着小曲,在山谷里踱步。一只鸟从山上飞下来,在河心的石头上歇歇脚,四周瞅瞅,又在河中呷口水,梳梳羽毛,然后一头钻进山崖下一个窄窄的石缝。一颗石子挟着一片羽毛跌落下来,重重地砸在柏油马路上。刚刚过去的一辆摩托车悚然一惊。鸟偷偷笑了。惨淡的太……
风哼着小曲,在山谷里踱步。
一只鸟从山上飞下来,在河心的石头上歇歇脚,四周瞅瞅,又在河中呷口水,梳梳羽毛,然后一头钻进山崖下一个窄窄的石缝。一颗石子挟着一片羽毛跌落下来,重重地砸在柏油马路上。刚刚过去的一辆摩托车悚然一惊。
鸟偷偷笑了。
惨淡的太阳晒红了山崖,淙淙的河水冲瘦了梨园河的石头,就连河心的石狮也蹲累了,一不小心让河水添去了尾巴。只有那只鸟栖息在这里,看驿路梨花,听梨园涛声,观商旅走卒,笑牧人张弓。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有一个故事。
这是一个狭长的地带,一股清流沿峡谷逶迤而来,一条羊肠小道依山而开,向北通向一个叫梨园的小村子。梨园是山臂湾里的孩子,受祁连雪水的润泽,这里土地肥沃,所产鲜梨细嫩汁多。每年春天梨花盛开,百十户人家的小村就掩映在一片雪白的梨花丛中。
每年秋后,山外的乡民总要或赶车,或步行,或牵着骡马进山拾柴拉煤,山里的胡子也要出山兑换皮货、购买粮食。梨园就成了一个热闹的驿站。生意红火的时候,这里几十家客栈家家客满。太阳落山后,客人的吵闹声,赌博的骰子声,骡马的嘶叫声,猜拳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酒糟味,草料味,尿臊味,煤烟味相互掺杂。据说梨园河水不只肥田,更能养人。这里的女人丰满妖娆,有时客人们玩恼了,厮打在一起,只要女老板喊一声:“哎哟哟,客官精气神真足啊,有本事让老娘我伺候伺候。”客人立刻瞪直眼蔫了下去。 进入梨园不远有一段城墙,过去曾有驻军把守。南来北往的商旅到这里要接受官兵的盘查。夜深人静,彪悍的胡子结对撞卡,往往被乱枪射杀。 今天梨园山清水秀,阡陌纵横,一条宽阔的大路沿着山势进入山里。梨园河水忽而被引上山巅,忽而流向谷底。发电,灌溉。潮润的雾气弥漫在山间,笼罩着一个清新的画中世界。可是,谁能想到这里曾经上演的一个个故事呢。 一只鸟从梨园飞过。 一支头戴红五星,身着褴褛军衣的队伍倒在血泊里。一个女战士挣扎着爬起来,挥手向远处打了一枪,然后把枪掩埋在泥土里,连同身上一枚硬币。匪徒勒马扑过来,在她背上捅了几刀。 一切都过去了。“梨园口战斗遗址”。一块粗糙的石碑就耸立在山坡下。一个老汉在碑下烤火,几只羊啃食着枯草,一辆车从不远处的路上飞驰而过。鸟从天上俯冲下来,羊惊得四散逃窜,老人麻木的掀起眼皮瞅一眼,低头继续添柴烤火。 倒是河东岸有十几个巨大的土蘑菇隆起在那里,有的半边坍塌了,象骷髅上的眼睛或嘴巴,黑黝黝的,似乎随时会说什么。其实这是一排炼钢炉。偶尔还会有人蹚过河水,爬上土坡,仔细品味一番。有一两个炼钢炉似乎刚砌成,深幽的炉体里是红褐的泥土和零乱的土坯,上面还没有封顶,象一口锅,大部分都保持着圆拱形的轮廓,炉外面是黑色的焦炭和煤灰。 那只鸟看到了,一群青年汉子光着紫红的身子,抬着一个大箱子,把一堆犁铧、铁锅、门上的拉钩一应铁器倾倒进炼钢炉,烧炼后挖出一尊沾满炉渣和土屑的钢锭的时候,成百上千的人欢呼雀跃,“成功了,成功了。”鸟儿惊叫一声,夹着尾巴逃到对面的山上,莫名其妙地望着这些疯狂的人群。 鸟儿没老。 多少年过去了,梨园河依旧舒缓地流淌,两岸的山峰被时光雕琢得千奇百怪。一尊酷似圣佛的石头侧身坐在半山腰,冷眼注视着世事沧桑。鸟儿看着多少人从这里走过,再没有回来,多少故事在这里上演过至今还在重复。可是梨园还是那个梨园,梨园早已不是那个梨园。梨园仅是一个小小的村子,而梨树也已砍伐殆尽,只空留几具干枯的树桩。
每年秋后,山外的乡民总要或赶车,或步行,或牵着骡马进山拾柴拉煤,山里的胡子也要出山兑换皮货、购买粮食。梨园就成了一个热闹的驿站。生意红火的时候,这里几十家客栈家家客满。太阳落山后,客人的吵闹声,赌博的骰子声,骡马的嘶叫声,猜拳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酒糟味,草料味,尿臊味,煤烟味相互掺杂。据说梨园河水不只肥田,更能养人。这里的女人丰满妖娆,有时客人们玩恼了,厮打在一起,只要女老板喊一声:“哎哟哟,客官精气神真足啊,有本事让老娘我伺候伺候。”客人立刻瞪直眼蔫了下去。 进入梨园不远有一段城墙,过去曾有驻军把守。南来北往的商旅到这里要接受官兵的盘查。夜深人静,彪悍的胡子结对撞卡,往往被乱枪射杀。 今天梨园山清水秀,阡陌纵横,一条宽阔的大路沿着山势进入山里。梨园河水忽而被引上山巅,忽而流向谷底。发电,灌溉。潮润的雾气弥漫在山间,笼罩着一个清新的画中世界。可是,谁能想到这里曾经上演的一个个故事呢。 一只鸟从梨园飞过。 一支头戴红五星,身着褴褛军衣的队伍倒在血泊里。一个女战士挣扎着爬起来,挥手向远处打了一枪,然后把枪掩埋在泥土里,连同身上一枚硬币。匪徒勒马扑过来,在她背上捅了几刀。 一切都过去了。“梨园口战斗遗址”。一块粗糙的石碑就耸立在山坡下。一个老汉在碑下烤火,几只羊啃食着枯草,一辆车从不远处的路上飞驰而过。鸟从天上俯冲下来,羊惊得四散逃窜,老人麻木的掀起眼皮瞅一眼,低头继续添柴烤火。 倒是河东岸有十几个巨大的土蘑菇隆起在那里,有的半边坍塌了,象骷髅上的眼睛或嘴巴,黑黝黝的,似乎随时会说什么。其实这是一排炼钢炉。偶尔还会有人蹚过河水,爬上土坡,仔细品味一番。有一两个炼钢炉似乎刚砌成,深幽的炉体里是红褐的泥土和零乱的土坯,上面还没有封顶,象一口锅,大部分都保持着圆拱形的轮廓,炉外面是黑色的焦炭和煤灰。 那只鸟看到了,一群青年汉子光着紫红的身子,抬着一个大箱子,把一堆犁铧、铁锅、门上的拉钩一应铁器倾倒进炼钢炉,烧炼后挖出一尊沾满炉渣和土屑的钢锭的时候,成百上千的人欢呼雀跃,“成功了,成功了。”鸟儿惊叫一声,夹着尾巴逃到对面的山上,莫名其妙地望着这些疯狂的人群。 鸟儿没老。 多少年过去了,梨园河依旧舒缓地流淌,两岸的山峰被时光雕琢得千奇百怪。一尊酷似圣佛的石头侧身坐在半山腰,冷眼注视着世事沧桑。鸟儿看着多少人从这里走过,再没有回来,多少故事在这里上演过至今还在重复。可是梨园还是那个梨园,梨园早已不是那个梨园。梨园仅是一个小小的村子,而梨树也已砍伐殆尽,只空留几具干枯的树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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