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那雪中的世界

　　记不得多少天没带老妈出去看景散心了，不怕别的，只怕老母亲被冬的寒风吹了患上感冒。每天午休后，海怡总是陪伴老母亲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看风景。 　　今天的窗外，天阴的黑沉沉的，母亲抬头指着飞快往南跑的乌云对海怡说：“妮，看那云彩跑得多块。你姥爷说过：云彩往北一阵黑，云彩往南雨连绵，看来这老天年前是不打算睁眼了。” 　　海怡知道中央气象台预警的那场暴雪正在酝酿中，就对老母亲说：“下雪好呀，瑞雪兆丰年，明年麦子就大丰收了。”母亲说：“下雪是好，可是那电视里说那些回家过年的人叫雪困到车站回不了家，家里的爹娘心里多心焦，多难受呀。”海怡的心猛一震颤，是的，每年这个时候，海怡就该张罗着回家陪父母过年了，而年迈的老父母亲也在数着指头盼海怡回家了，今年老母亲来到了海怡的身边，不用再盼再等了，而老母亲却又替盼儿归的天下爹娘操心了。海怡递上一杯热牛奶对母亲说：“政府正在组织人解决他们回家难的事呢。”说话间，海怡抬头看看窗外，忽见天空已飘起了雪花，海怡欣喜的喊：“妈，看下雪了。”母亲端着牛奶看窗外，但是由于糖尿病引起眼疾，母亲说看不到雪花飘。海怡忙把纱窗，玻璃窗都打开，搀扶母亲站起来手扶护栏看雪，母亲说：“吆，还下的不小哩。像是扯碎了的棉花呀。”海怡哑然失笑说：“妈还挺会比喻呀。”妈说：“那你怎麽说？”海怡说：“鹅毛大雪飘飘洒洒。”母亲说太夸张了你，哪有鹅毛那麽大的雪花呀。 　　海怡怕老母亲受凉，赶紧关好窗户扶母亲坐到藤椅里继续看雪。 　　只见窗外，冬雪如满月的银辉普洒大地，随之又如初春的杨花柳絮，飘扬飞舞，搅动着整个太空。冬日里的噪杂全都关在了窗外，房间里寂静得只听得到自己和母亲的心跳。看着飞舞的雪花，海怡好似能听得到花絮联袂起舞得细响，能听得到众多花神相视而笑的妙音，宇宙被翻滚的银色所霸占，大地被沉静的白光所覆盖。一会儿，冬雪竟变成漫空飞降的天鹅，煽动巨大的银翅，将宇宙的风裹挟到了人间。海怡与母亲默默得看着那些白色精灵上下飞舞，好似感受到一种无边无际的神力的挤压，一种无处不到的神光的洗礼，此时的海怡与母亲一起完全浸泡到一种高洁而深厚的宏大乐章里了。 　　海怡问母亲能否看到飞舞的雪花？母亲慈祥的脸庞上堆满了笑纹说：“眼看不到，心能看到呀。”母亲慢慢的喝一口牛奶，双手捧着杯子放到膝盖上，对着窗外说：“员外家中闷坐，请人无事叙谈，岳老寿诞在眼前，不由心中打算。”海怡很是惊异，母亲大字不识一筐，怎忽然变得文绉绉的了，忙问：“妈呀，您说的是啥？是讲故事还是戏文？”“我想起了你姥爷教过的一段话，不知是戏文还是故事。是说一个叫闵自谦的男孩，后娘对他不好的事。”
　　海怡赶忙说：“那就说说吧。” 　　于是母亲就说起来，是传统戏文里极有名的闵自谦的故事。说的是闵自谦他后娘给他在棉袄里絮了芦花，虽然看着厚实，但禁不住寒风吹，没有他弟弟的棉袄好，絮的是棉花，暖和挡寒。母亲不会用口语转述这故事，从头到尾是戏文，海怡坐在旁边，惊异万分。 　　外面，雪下着，里面，戏文在继续。 　　闵父一怒之下，想把妻子休掉。于是叫来了岳父母大人。但闵自谦却想到这样一来还会有更坏的问题。 　　“闵自谦跪堂前，尊爹爹听儿言，细听孩儿说一遍：‘今天留下俺母在，小弟就有亲娘爱。’” 　　母亲依然这样念诵着，海怡似乎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那李氏站一旁，只臊地面焦黄。当然，从此以后，这家庭就很安然，很温暖了。 　　窗外雪花还在飞舞，房顶，树木，一切的一切都被雪覆盖了，甚至包括母亲的讲述和她老人家脑子中的历史，包括闵子谦等等，世界在雪里变得那麽洁净。说累了的母亲要休息了，海怡搀扶着她睡下，然后打开电脑，开始赶紧记录老母亲所说的《鞭打芦花》的故事，开始重新感受雪中的世界 ...... 　　　　　　　　　　　　　　　　2008.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