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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死去的树,一块即将死去的地[原创]

2021-12-31叙事散文余继聪
很多死去的树,一块即将死去的地余继聪一块即将死去的地,孤独地被甩在村庄外北头。二十多年前,爹领着当时幼小的我们三兄弟,花了整整一秋冬的时间,才开挖出这块地。当时,这块地所在的位置,还是一片松树、麻栎树和桉树丛生的山包。爹领着我们砍掉了这些高……
         很多死去的树,一块即将死去的地
              余继聪   
  一块即将死去的地,孤独地被甩在村庄外北头。   二十多年前,爹领着当时幼小的我们三兄弟,花了整整一秋冬的时间,才开挖出这块地。   当时,这块地所在的位置,还是一片松树、麻栎树和桉树丛生的山包。爹领着我们砍掉了这些高大的树,然后是动用斧头镐子刨除它们的根。爹说,树根要刨尽,否则它们还不会死,还会活回来,很快就会发芽,长大。于是,我们很不情愿地跟着爹这么干。我觉得爹太残忍,对树也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树的根可真多真长啊,树疙瘩和树根在地边堆得小山一般,流着汁液,象一堆堆骨头,鲜血淋漓的样子,残不忍睹。我觉得爹真的心狠手辣。   我见过爹杀猪和牛,爹决不手软。爹是一个好男人,尤其是一个好庄户人。爹说,一个男人,鸡都不敢杀,象个婆娘,象个城里的小白脸,叫什么男人?尤其是庄户人,就得更象个男人,否则怎么在这么艰难的村庄里活下去?爹这是很多次红着眼睛骂我了,爹骂我怂鬼日脓包狗杂种。爹一定很伤心,怀疑和悔恨自己怎么生出了我这么一个狗杂种,一点都不象爹的样子。   爹砍死这些树也是那么狠,眼睛都不眨一下。然后赤裸着上身刨挖树根。爹很高兴,很高兴。他根本不会想,他砍死了那么多树,而且把它们斩草除根了,它们无一幸存,它们无法再活过来。   传说洪水淹没天下的时候,有兄妹二人躲进了一个大葫芦,洪水退后繁衍成今天的人类。我盼望爹能够粗心大意一点,漏刨一两根树根,然后躲到明年雨季来临,突然趁爹不注意的某一天,一下子就蹿得很高很粗,让爹很难砍死他们。但是,我马上绝望了,爹还很年轻,头脑清醒,腿脚灵便,他刨挖树根一丝不苟。就算他刨漏了树根,树也活不了,当时那么年轻的爹,轻轻松松就可以扳倒一头牛,甚至是一座山,何况是那样一些无法反抗的树?   我不敢砍树。我觉得,它们一定在叫疼,在不断地呻吟和咒骂爹,只是我们听不懂它们的语言罢了。   我悲哀得很,我不敢告诉爹我可怜树,我更不敢阻止爹砍树和刨挖树根。我心中怀着对树的悲伤和同情,怀着对爹的憎恨,趁爹不注意,狠狠瞪他,悄悄咒骂他大坏蛋凶手刽子手,杀“人”恶鬼。但是,爹一转身,我就避开了他的眼神,不敢看他。我趁爹不注意,故意给爹使绊子,故意把一根树枝或者树根横在爹的身后,爹一转身,就绊倒了。但是爹毕竟是一个很扎实的农夫,我这些小伎俩根本无法动摇他要把树砍光,把树枝刨光,开垦出一块地的信念。   树就这样死光了,无数的树枝树干树根被拖回到我家院子里,骨头一般被太阳晒干,然后被凑进我家的炉灶里火化掉了。   整整一个秋冬,我心里充满了悲哀,我为自己无法挽救这些生机勃勃的树的命而颓丧伤心。   爹和娘却很兴奋,一块地就这么出生了。爹和娘都是很好的庄稼人,决不会为死了很多树才换来了这块地的出生而自责。按爹娘的标准来衡量,我绝对不是一个好庄稼人,我从一开始就背叛了庄户人的立场。庄户人的理想就是种好地,就是不断开垦地。我却想到了不该砍死那些树,不该刨除树根。我不是想着粮食怎样才能丰收,而是想着杀死了很多树。   就这样,一块将近一亩的地开垦成了。开初是种红薯,后来爹考虑种烤烟更赚钱,就改种了烤烟。总之,这么些年,这块地为我们家赚进了不少钱,我读中学和大学用掉的钱,肯定也有一些是从这块地里来的。那么,我有今天,跟那些树的死有极大关系,它们为我能有今天而被爹杀死了,否则今天它们应该还在活着,而且更高大粗壮了。   爹也是大意,没注意到地边的小沟。小沟里和周围原来长满灌木杂草,由于砍死完了树,并且铲除了杂草和其它灌木,破坏了地边地表的植被,没过几年,雨季的山水就把地边的小水沟冲成了很深的大水沟,爹就又领着我们出发了,去保这块地。开初,我们是从水沟周围挖土填水沟,这样,倒反使水沟在这之后被山水冲得越来越宽。后来,水沟实在太宽了,直接填土已经无济于事,我们只好找来很多蛇皮口袋,一包包装好土,扎好口子,再放到沟里去。可是,山水太大,冲击力太大,而且蛇皮口袋久经日晒雨淋水冲,容易腐朽脆碎,水沟就还在被冲得不断增宽加深,用蛇皮口袋装土堵山水沟明显无济于事了。雨季一来,地边的埂子不断往里倒,地里大片的土往深深的沟里倒,转眼之间就被雨水冲走。   爹只好不断把地埂往地里攒。爹就狠狠心,撬来石头,买来水泥砌堵那沟。可是,这投资太大了,爹就只舍得砌了一部分,一季雨水之后,水冲走了爹砌的石头周围的泥土,最后又彻底冲走了爹砌的石头。爹黔驴技穷,无能为力了,彻底绝望了,每年雨季一来,只好看着他这块地里的泥土一块块倒进沟里,然后被冲走,之后他只好颓丧地一步步往地里攒地埂。眼看,爹辛辛苦苦开垦出的这块地,就消失掉近一半了,离这块地死去不远了,爹已经看得见地的死了。他彻底被这块地和那条沟打败了。爹开垦这块地的豪情完全不见了,他苍老颓废了,象那块地一样没精神,整天耷拉着脑袋。   我说,爹,地要死了……意思是问他怎么不去堵水沟很打地埂了,爹却只是支支吾吾,漠不关心的样子,没有行动了。   唉,爹叫那块即将死去的地彻底打败了,或者是终于被那些死去多年的树打败了!   我去看那块地,没剩多少了,地边的沟已经被山水冲得深得可怕,大概有十来米深十多米宽了……   唉!如果当初爹不要把树赶尽杀绝,留一些靠近沟的树固定水土,那么我想,这一条沟可能不会被山水冲得那么深那么快,水土不会流失那么严重,那么这块地也许就还能活,不至于这么快就要死亡。爹自己也说过,树有多高,根有多长的道理。
           余继聪文艺创作情况简介   一、余继聪,彝族,1971年6月生于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1994年毕业于云南师范大学中文系90级本科,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在《中华散文》、《民族文学》、《边疆文学》、《青海湖》、《鸭绿江》、《散文天地》、《芒种》、《岁月》、读者《西部人》、《滇池》、《延安文学》、《中国青年报》、《中国教育报》、《中国化工报》、《中国环境报》、《陕西日报》、《辽宁日报》、《羊城晚报》《语文报》、《上海老年报》、《山西青年报》等报刊发表文章近400篇。
  二、发表于2003年第4期《散文天地》的文章《牧心天地间》、《金秋时节》入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4年2月出版的《2003年中国散文诗精选》。
  三、散文《炊烟的味道》发表于2004年2月12日《中国教育报》,被选载于2004年第10期《中华文摘》、2004/8红版《青年文摘》(2004/9绿版《青年文摘》第67页有读者评论文章)、2004/8《读者*乡村版》、2004/6《散文选刊》、2004/9《小品文选刊》、2004/7/23《辽宁日报》。中国散文学会主办的2004年第4期《散文通讯》和《中国教育报》对此事做了报道。
  四、散文《炊烟的味道》发表于辽宁沈阳市文联主办的2004年第5期《芒种》,入选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编选2005年1月出版的《21世纪散文年选 2004散文选》。引起文坛极大关注。   五、发表于2004年第5期《边疆文学》的散文《怀念斗笠》被2004年第12期《散文选刊》选载。   六、余继聪现为云南楚雄州民族中学教师,邮编675000,小灵通电话0878—6576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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