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赛　原创] 《楼板》　二十号

　　　　　　　　　　　　　　　　　　　　　　　　　　　　　　　　　　　　　　　　　　　　　　　　　　　　　　　　　　　　　　　　　　　　　　　　　　　　　　　　　　　　　
　　编者按：一个真实的楼板的故事，从生活中这个对楼板的描述来反观生活，感同身受 。一段经历，或者能够唤醒很多人的记忆……就请大家都来畅所欲言。
　　每逢春雨绵绵的季节，厨房便漏雨。我家的楼房，二层，青砖灰瓦，那种青砖现在是很少见了，早被红砖所取代。红砖比青砖要便宜些，硬度也差些。砖瓦窑挖多了，上好的泥土也被挖得越来越少，黄泥还是有的，只能配烧红砖了，现在建材供应的多是红砖。 　　当年盖房也是不得已，老爸离休，公房得交回去，自己得搭个窝才好安身。盖房时老爸考虑到阳台不够宽大，晒衣服凉被不够舒服，就决定将厨房的顶层留着不盖，形成为一个超级大阳台，还省去不少材料，解决了资金不足的苦恼。 　　十多年下来，风吹雨打，加之水泥的质量欠佳，厨房的楼板渐渐龟裂，一缕缕细细的裂纹如头发丝般细嫩，不是肉眼可以看清。一般的雨淋没事，照例不渗漏。每遇春雨季节，连绵不断的雨水把厨房的阳台浇泼个没停，阳台边上的排水小沟做得又不甚理想，略呈中间低四周高的盆状，大雨来不及排畅，阳台就整日积水，看去活像个空中水塘。一时散发不了的积水就慢慢地从阳台楼板细细的裂缝里渗透下来，厨房的楼板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的画出幅幅奇形怪状的图案来。有时我们正在厨房吃饭，那渗过楼板的雨水黑黄黑黄的，恰恰淌在淡白的塑料桌布上，肮脏得令人作呕。不巧的话，水滴落进碗里，整碗的饭就得喂猪了。每遇漏水，只得匆忙的挪开饭桌，换个位置，拿脸盆来接雨。滴哒滴哒的漏水滴落盆里，发出一下下的声响，先是沉闷的，水接多了，就是清脆的。隔时一看，脸盆里不觉已盛了半盆从楼板上渗漏下的雨水，又黄又臭。 　　在附近请来了个泥水匠，让他给修补修补。那泥水匠绰号叫虎子叔，他上楼看了后便说，要么整个阳台都重新浇铸一遍水泥，涂抹上防水胶油，就万无一失了，小修小补，说不定没多久又会旧病复发，照样渗漏。我说需要多少钱，他若有所思，停顿了一会说，五百元左右吧。我很噎了一下说，贵了，不想做。他似乎不甘心我的拒绝，马上改变一下主意说，要便宜？便宜没好东西，修补后再漏，又要请人，更加麻烦。我说，既然是裂缝，又不大，小雨也不漏，还是修补修补将就些吧，我家还剩下一包水泥，放久了怕会变质，不如趁早用了，正好涂在阳台上。他说，涂是可以的，但估计没有用，我不能保证有什么效果。我坚持自己的打算。他便同意了说，好说，好说，我就按你说的做，到时候还漏别怨我没事先和你交代清楚，涂点水泥这简单，很快的，我也不收你的钱。 　　那包水泥大约放置了好几年，保存得还可以，虎子叔打开看了，说没什么质量改变，还能用。虎子叔就独自上楼开始打活。厨房楼板过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泥，看着他用泥刀左一下右一下地涂抹，不大一会儿工夫就把厨房阳台涂得均匀而光滑。我给虎子叔敬烟，问多少钱，虎子叔说不要钱就是不要钱。虎子叔笑咪咪地说，反正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只是照办啊，没有效果别找我啊。我说，那当然。那当然。 　　时隔不久，阳台上涂的水泥经太阳一晒，就开始涨裂，那水泥薄薄的附在上面，不能与阳台楼板很好的粘合，全变为一小块一小块的水泥碎片了，踩上去嚓嚓地脆响。每天扫阳台都可以扫出不少水泥碎片来，真的前功尽弃。下大雨时厨房的楼板也是照漏不误。都怪我小气，舍不得出那五百元，反而倒贴了一包水泥进去。 　　年末，习惯上家家户户都要做一次打扫除，我自然又想起厨房阳台的渗漏。本来想再让虎子叔来给解决一下，又怕他取笑，只好托人找来另一个泥水匠。矮个，黑脸，骑着一辆豪华的本田来。泥水匠上楼看看，也说要重新翻修过，材料费工钱五百元即可。我还是犹豫了，几条小细缝也花得那么多钱？我说还是修补修补罢。他说，那也行，修补只要一百元就行，节约多了，保证你不会漏。我高兴，与那虎子叔说得就两样，修补也可以不漏。 　　按约定下午他带了个徒弟来了，在厨房里仰头先看了那一块块漏雨的图案，就上楼去修补。他们俩拿凿子对那些本来很细的裂缝凿得乓乓乱响，震动得整座楼房都在颤抖。我无法安静看书，上楼一看，天啊，把我的阳台楼板凿的面目全非了，到处都是水泥碎块。原本肉眼看不出的细缝被凿得一塌糊涂，杯口般大小槽儿如蛇般的弯曲满地。我说你们这是搞什么破坏活动啊，好好的阳台弄得这么难看，给你们越补越大了，别把楼板震塌了。他们似乎被我吓了一跳，面带惧色地说，你放心好了，这样才能保证不漏水，槽开得大才能堵水。我想想也是，我是外行，无言以对，只好说，那你们可以轻些吧，震动太厉害了。他们俩就把敲砸的凿声降低了许多。 　　我下楼继续看我的书，那凿楼板的声音听去像在拆我的楼房似的，打搅得我难以投入书本，索性开了电视来看。 　　在电影频道看完一片故事片，再上楼时，他们俩已经在涂抹一种又黑又刺鼻的“防水胶油”，充满沥青味道的呛人的气味，使我不禁咳嗽了几声。我看看涂抹的地方，高出楼板约一公分，如一条条黑色的大蟒蛇盘缠在阳台的各个部位，看去就难受。我问，这是沥青吧，味道差不多。他说，是“防水胶油”。我说太阳一照会不会融化？他说，融化了不要你一分钱。我说高出地面不少嘛。他说这样才牢固，干了会平的。我摇摇头说，会平坦就好。心想事情已经做到这种地步只好让它去了，遂下楼继续我的书房工作。 　　傍晚时分，他们的活干好了，结算了一百元工钱。他笑咪咪的接了钱，留下手机号，说有事可以找他，随叫随到。 　　过了一个星期，我再上楼看那些修补的地方，如一条条黑色的大蟒蛇，凸出楼板约一公分，走路，脚踏在上面真的如踩着蛇了。俯身一摸还有点软乎乎的，一股沥青的气味扑鼻而来。我想我上当了，这成什么样子？高出地板一个公分，即碍脚又难看。正准备打他手机，刚好来了个旧友，以前也做过泥水活的。我把事情前后说给他听，问他这样修补好不好？他惊讶地说：这成什么样啊，高出来这么多，不给绊倒才怪。他听了要一百元更是气，他说，凿条手指宽的槽，深点，用防水胶油一填就够了，省事省钱，你上当了，这是可能是沥青。 　　我愣了半天，原来他们这样大动作大手术是做样子给我看的，让我知道他们没少花工夫，拿我的钱就心安理得。 　　后来，我三番五次的打那泥水匠的手机，总算把他再次请来，要他给阳台整平。他拿了一种烧汽油的烤热器对着那一条条渐渐干透了的黑色大蟒蛇又吹又铲，忙乎了半天总算把我的阳台楼板整平。 　　我摇摇头说，劳民伤财啊。他狼狈不堪地灰溜溜地走了。
　　以后再遇大雨，厨房的楼板果真不漏了，厨房顶那些楼板的渗漏图案也渐渐地隐去。我便想起虎子叔说的修补无效的话来，还想了不少问题。我深深叹了口气，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