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声爹 一声娘
2021-12-31抒情散文扁舟一叶
跟着父母回老家,去看望他们的爹娘,一路上蝉声热闹。父亲沉默不语,时而用手拢拢有着小片牛皮藓的头皮。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是挺帅的小伙子,父亲说:“人说老就老了。”“人说老就老了”是一句很经典的话,不知道别人怎么感觉的,我认为这句话比曹操的《短歌行……
跟着父母回老家,去看望他们的爹娘,一路上蝉声热闹。父亲沉默不语,时而用手拢拢有着小片牛皮藓的头皮。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是挺帅的小伙子,父亲说:“人说老就老了。”“人说老就老了”是一句很经典的话,不知道别人怎么感觉的,我认为这句话比曹操的《短歌行》中“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这句名诗从容大度包容的多,“去日苦多”多少有些消极失落的神情,而人说老就老了,说得不疼不痒的,让你回味其中,苦也不是、叹也不是。
坐在车前排的父亲用手挠头的时候,雪白的皮屑不时落在我胳膊、手背上,我内心极力按捺着还是被母亲看出来,母亲似乎很抱歉,小心地为我拂去飘落的皮屑。我无法接受自己对父亲得病的嫌弃,我不是嫌弃父亲得病而是无法消除自己去心平气和地接受。学医出身的小妹说牛皮藓是血液的毛病,不传染的,我懂得,可是忍不住心里隔影。总是在接触父亲的皮肤或者衣服时用香皂洗许多遍手,我知道自己心理上有障碍。即使无法原谅自己,也无奈。 我把精力转移到车窗外的田野,稀疏的杨树、垂柳,看到油油的一片绿。田野里不时有农民在劳动,炽热的阳光很灿烂地撒满他们一身,让我没有良心地为他们感到幸福时,世人都在极力歌颂着农民的伟大,膨胀的歌颂背后是最卑贱的价值。我是自小就在土地上打滚,能深深体会到劳动时的艰辛与辛苦,更重要的是不等价的体力与成果交换,是使人心绝望的根源。父亲说,真想去地里干活去,舒展一下筋骨。父亲这话是不是有点矫情姑且不论,当初年轻的他一路打拼出来,不就是脱离这片土地吗?人往往是不得已时才伺候这片土地,虽然把土地当作母亲。
村与村之间铺就了窄窄薄薄的柏油路,偶尔车行之处,尘土飞扬,却早已没有了以往的气势。有着现代气息的村庄,比如二云家的三层小楼,在丛树掩映中也掩饰不了繁华的气息;树枝间草丛里沾满了各色的塑料袋,或者横七竖八躺着的水泥板。午时的村庄还是有着古典的味道,炊烟袅袅,细细的淡淡的一缕纠缠着谁家飘来的一缕,交融、缠绕,瞬间又烟消云散。菜香、狗吠、蝉鸣以及随风飘来若隐若现的粪味,使你仿佛置身于从前。仍有几家破旧的茅屋,固执地诉说着从前的故事,那荒凉的一幕也不知道熟悉而亲切还是因落后而惆怅。原来的还是原来的,人生已经走不回去了,日子却还是原来的样子。老山爷,黑黑、瘦瘦的布满皱纹的一张农民的脸,手里拿着旱烟袋,边吸边大声咳嗽吐痰,似乎镇得他身后的土墙扑扑落土,据他自己说今年95岁了,有村人私下说他虚岁都98了,他不肯承认。偶尔看到老山爷,会给人一种岁月停止的感慨,我记得十几年前他就是那个样子,多少年了他还是从前的那个样子。 我家的枣红的大门有点剥落,在大门看到用粉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字“大胜是个傻子”。大胜是我二叔的儿子,说因二婶怀孕时抑制不住馋酒,生下的大胜就有点缺根筋。大胜去年年底结了婚,新媳妇三霞不嫌弃,小两口偶尔孩子似的打架生气,大半的日子还是感情很好的,很让我们家族的人放心。我母亲拄着拐杖下车,年轻时得了毛病,腿就瘸了。我搀扶着母亲进家,就听到急急走在前头的父亲高声连着喊“娘,娘”一声高过一声。连喊几声不见有动静,就听到父亲喊“爹,爹?家里没有人啊?” 以前从一直没有注意过父亲喊他爹娘的样子,今天看到年近六旬的老父亲在走进家门时,那种急匆匆、欣喜,喊爹娘时急切的神情,心里感觉热乎乎的。这时门帘一响,奶奶爷爷从堂屋出来,走在前面的爷爷看到我们,咧着没牙的嘴笑了,“咦,俺儿来了”同时在我们问候着乱喊爷爷奶奶时,他们一一跟我们打着招呼。父亲手里提着几斤猪肉,迈上台阶的时候,去搀扶下来的奶奶,嘴里嘟囔着:我还以为俺爹又去打牌,你们都不在家呢。语气里竟然有点不满、撒娇。(我在这里忍不住插几句话,在我心里我一直觉得父亲是一座山,虽然随着我年龄增长,山的高度在渐渐矮下去,可是那种伟岸、高大的感觉无法改变。在此时此刻听到60多岁的父亲在他娘面前撒娇,我忍不住扭了扭脸,擦了擦眼里的泪。)。父亲一直向我们自豪地炫耀:你看,你们爷爷奶奶都近85岁的老人了,身子骨还这么好,这是咱们家的福气。 母亲也忙着喊爹喊娘,也许毕竟是血缘的原因,多半是我心理作怪,总觉得母亲喊公婆“爹娘”时,感觉很大不同。母亲是年轻时公婆对她的狠毒在心里结了疤,动一动就会渗血吗?还是看到眼前的公婆健在,想起自己的爹娘?世上万物易得,即使得不到也不一定重要。只是爹娘是什么也换不来的,孩子是爹娘身上的一滴血,一块肉,没有爹娘的孩子就是根源的水,会渐渐枯竭的。去年清明节给外公外婆迁坟,姨偷偷给我们几个商量,不让我们告诉母亲,怕母亲忍不住要去,母亲有心脏病,不能激动。我一直记得那天中午迁坟的情景,姨在坟前站着摆贡,烧纸。眼泪从她的眼里哗哗而下,她只是不出声。按他们那里的风气,不起坟是不准哭的。在阴阳先生一切就绪,说声可以哭了时,小姨“哇”地一声就喊了出来:“俺的亲爹亲娘啊,俺总算能再喊几声爹娘了。俺没有了爹,也没有了娘啊。” 我是个很俗气的女人,看到小姨哭的这么痛,我想母亲在家的委屈。即使是亲人,也不是每个环境都适合发泄一下思念之情的,所以人去世后过周年是合乎情理的。压制在心里的思念,在某一天发泄出来,会很轻松的。何况,外公外婆在世几年,都是俺娘伺候赡养,姨家境不好孩子又小。在外婆瘫痪近八年的时间,都是母亲瘸着腿伺候的。母亲是不是也盼着有这么机会,哭爹娘几声,释解一下心中的思念呢。果然在母亲听说外公外婆迁完坟的事情后,有点不大高兴,抹着眼泪数落我们:“连爹娘最后一面也见不了啊,这算什么啊?” 奶奶起身为我父亲倒水,看到我父亲不自主地挠头,用手拨弄他的头发,用嘴吹着嘟囔着:“儿啊,这毛病不好看吗?你买药吃了没?”父亲用手抓住奶奶的手,拉奶奶坐下,没事娘,上点药就好。父亲打开为奶奶捎的衣服,说这是萍他娘给你买的。奶奶嘴里嘟囔着我啥都有啥也不缺,欢欢喜喜地把衣服比来比去。我看到堂屋大梁上吊下来的蜘蛛,眼看落在奶奶肩膀,我用棍子粘去。在我看来这根大梁很平常吧,此时的爹娘怎么想的呢?我记起几年前父亲忙着回老家盖房子,说老家没有个屋就感觉人没有个根似,老不踏实。在盖这座房子的时候,缺一根大梁,父亲实在是没有钱再买,就向爷爷应求把东院里几棵大杨树,伐一棵当大梁,爷爷阴着脸无论如何不同意。几年后,父亲就把爷爷奶奶接到这个新家,居住至今。 啦家常的时候,母亲总不忘向我们诉苦。说她腿摔坏后,爷爷奶奶怎么逼他们离婚;生下几个孙女时奶奶怎么指桑骂槐;爷爷家卖香油,母亲编辫子挣点钱,买一角钱的就只给一角钱的,邻居还高高的称呢,你爷爷倒好,每次都是平称;年底煮一锅猪肉,你奶奶亲戚邻居送给人家,你爸爸饿得坐在家里看书。 母亲偶尔忍受不了跟奶奶争论,父亲必把母亲臭骂一顿,然后逼着母亲道歉送钱。无论母亲受了多大的委屈,在爹娘面前,总是无理可讲。父亲是孝子,父亲的孝有时都有点愚,连邻居张爷爷也这么说。可是,在爷爷奶奶逼他们离婚时,父亲却好不含糊,如果父亲像陆游那样听了奶奶的话,这个家早已零散了。 母亲向我们讲述这一起的时候,必守着父亲。父亲在一旁嘿嘿地笑,咱爹娘今年都多大年纪了?80多岁的人了,他们还自己做饭自己照顾自己,用不着咱伺候就是咱修来的福了。我们几个跟父母跟爷爷奶奶商量好几次了,他们总是找各种借口,不肯离开那个家半步。 我独自站在小院里看石榴花,这棵石榴还是从外婆家移栽而来的呢。我想起外婆陪伴我读书的岁月,黄昏的饭香,月圆时跟外婆在梧桐树下啦家常。这里不是外婆的根,所以外婆匆匆走了,只留下这孤独的石榴树,还在思念着远去的主人吗? …… 终于该回去了,爹一再嘱咐爷爷奶奶,尤其对爷爷,孩子们给你的钱,别不舍得花,给俺娘在集市上买点吃的。奶奶听后对我撇嘴,这老头子啥也不舍得买,最多买几根干巴巴的小葱。奶奶笑着偷偷告诉我,说自己不会受委屈的,卖西瓜和油条什么的小贩来了,她就用粮食去换,她啥都能吃上呢。母亲说,你奶奶其实是很开朗,爱开玩笑的人,也很懂得自己照顾自己不受曲,当时都是村里妇女都学当婆婆的威风,她婆婆对她就很狠。 父亲和我们都坐上车了,奶奶还扒着车玻璃向里看。父亲赶紧摇下玻璃,让奶奶回去吧。奶奶看着父亲,忽然哽咽起来:“儿啊,可别忘了回家看我”车行好远了,我偷偷看到父亲还在掩饰着擦眼。父亲说:“你爷爷奶奶不肯离开老家,过几天我们再回家陪他们住一段吧。“ 爹娘在,幸福在。
坐在车前排的父亲用手挠头的时候,雪白的皮屑不时落在我胳膊、手背上,我内心极力按捺着还是被母亲看出来,母亲似乎很抱歉,小心地为我拂去飘落的皮屑。我无法接受自己对父亲得病的嫌弃,我不是嫌弃父亲得病而是无法消除自己去心平气和地接受。学医出身的小妹说牛皮藓是血液的毛病,不传染的,我懂得,可是忍不住心里隔影。总是在接触父亲的皮肤或者衣服时用香皂洗许多遍手,我知道自己心理上有障碍。即使无法原谅自己,也无奈。 我把精力转移到车窗外的田野,稀疏的杨树、垂柳,看到油油的一片绿。田野里不时有农民在劳动,炽热的阳光很灿烂地撒满他们一身,让我没有良心地为他们感到幸福时,世人都在极力歌颂着农民的伟大,膨胀的歌颂背后是最卑贱的价值。我是自小就在土地上打滚,能深深体会到劳动时的艰辛与辛苦,更重要的是不等价的体力与成果交换,是使人心绝望的根源。父亲说,真想去地里干活去,舒展一下筋骨。父亲这话是不是有点矫情姑且不论,当初年轻的他一路打拼出来,不就是脱离这片土地吗?人往往是不得已时才伺候这片土地,虽然把土地当作母亲。
村与村之间铺就了窄窄薄薄的柏油路,偶尔车行之处,尘土飞扬,却早已没有了以往的气势。有着现代气息的村庄,比如二云家的三层小楼,在丛树掩映中也掩饰不了繁华的气息;树枝间草丛里沾满了各色的塑料袋,或者横七竖八躺着的水泥板。午时的村庄还是有着古典的味道,炊烟袅袅,细细的淡淡的一缕纠缠着谁家飘来的一缕,交融、缠绕,瞬间又烟消云散。菜香、狗吠、蝉鸣以及随风飘来若隐若现的粪味,使你仿佛置身于从前。仍有几家破旧的茅屋,固执地诉说着从前的故事,那荒凉的一幕也不知道熟悉而亲切还是因落后而惆怅。原来的还是原来的,人生已经走不回去了,日子却还是原来的样子。老山爷,黑黑、瘦瘦的布满皱纹的一张农民的脸,手里拿着旱烟袋,边吸边大声咳嗽吐痰,似乎镇得他身后的土墙扑扑落土,据他自己说今年95岁了,有村人私下说他虚岁都98了,他不肯承认。偶尔看到老山爷,会给人一种岁月停止的感慨,我记得十几年前他就是那个样子,多少年了他还是从前的那个样子。 我家的枣红的大门有点剥落,在大门看到用粉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字“大胜是个傻子”。大胜是我二叔的儿子,说因二婶怀孕时抑制不住馋酒,生下的大胜就有点缺根筋。大胜去年年底结了婚,新媳妇三霞不嫌弃,小两口偶尔孩子似的打架生气,大半的日子还是感情很好的,很让我们家族的人放心。我母亲拄着拐杖下车,年轻时得了毛病,腿就瘸了。我搀扶着母亲进家,就听到急急走在前头的父亲高声连着喊“娘,娘”一声高过一声。连喊几声不见有动静,就听到父亲喊“爹,爹?家里没有人啊?” 以前从一直没有注意过父亲喊他爹娘的样子,今天看到年近六旬的老父亲在走进家门时,那种急匆匆、欣喜,喊爹娘时急切的神情,心里感觉热乎乎的。这时门帘一响,奶奶爷爷从堂屋出来,走在前面的爷爷看到我们,咧着没牙的嘴笑了,“咦,俺儿来了”同时在我们问候着乱喊爷爷奶奶时,他们一一跟我们打着招呼。父亲手里提着几斤猪肉,迈上台阶的时候,去搀扶下来的奶奶,嘴里嘟囔着:我还以为俺爹又去打牌,你们都不在家呢。语气里竟然有点不满、撒娇。(我在这里忍不住插几句话,在我心里我一直觉得父亲是一座山,虽然随着我年龄增长,山的高度在渐渐矮下去,可是那种伟岸、高大的感觉无法改变。在此时此刻听到60多岁的父亲在他娘面前撒娇,我忍不住扭了扭脸,擦了擦眼里的泪。)。父亲一直向我们自豪地炫耀:你看,你们爷爷奶奶都近85岁的老人了,身子骨还这么好,这是咱们家的福气。 母亲也忙着喊爹喊娘,也许毕竟是血缘的原因,多半是我心理作怪,总觉得母亲喊公婆“爹娘”时,感觉很大不同。母亲是年轻时公婆对她的狠毒在心里结了疤,动一动就会渗血吗?还是看到眼前的公婆健在,想起自己的爹娘?世上万物易得,即使得不到也不一定重要。只是爹娘是什么也换不来的,孩子是爹娘身上的一滴血,一块肉,没有爹娘的孩子就是根源的水,会渐渐枯竭的。去年清明节给外公外婆迁坟,姨偷偷给我们几个商量,不让我们告诉母亲,怕母亲忍不住要去,母亲有心脏病,不能激动。我一直记得那天中午迁坟的情景,姨在坟前站着摆贡,烧纸。眼泪从她的眼里哗哗而下,她只是不出声。按他们那里的风气,不起坟是不准哭的。在阴阳先生一切就绪,说声可以哭了时,小姨“哇”地一声就喊了出来:“俺的亲爹亲娘啊,俺总算能再喊几声爹娘了。俺没有了爹,也没有了娘啊。” 我是个很俗气的女人,看到小姨哭的这么痛,我想母亲在家的委屈。即使是亲人,也不是每个环境都适合发泄一下思念之情的,所以人去世后过周年是合乎情理的。压制在心里的思念,在某一天发泄出来,会很轻松的。何况,外公外婆在世几年,都是俺娘伺候赡养,姨家境不好孩子又小。在外婆瘫痪近八年的时间,都是母亲瘸着腿伺候的。母亲是不是也盼着有这么机会,哭爹娘几声,释解一下心中的思念呢。果然在母亲听说外公外婆迁完坟的事情后,有点不大高兴,抹着眼泪数落我们:“连爹娘最后一面也见不了啊,这算什么啊?” 奶奶起身为我父亲倒水,看到我父亲不自主地挠头,用手拨弄他的头发,用嘴吹着嘟囔着:“儿啊,这毛病不好看吗?你买药吃了没?”父亲用手抓住奶奶的手,拉奶奶坐下,没事娘,上点药就好。父亲打开为奶奶捎的衣服,说这是萍他娘给你买的。奶奶嘴里嘟囔着我啥都有啥也不缺,欢欢喜喜地把衣服比来比去。我看到堂屋大梁上吊下来的蜘蛛,眼看落在奶奶肩膀,我用棍子粘去。在我看来这根大梁很平常吧,此时的爹娘怎么想的呢?我记起几年前父亲忙着回老家盖房子,说老家没有个屋就感觉人没有个根似,老不踏实。在盖这座房子的时候,缺一根大梁,父亲实在是没有钱再买,就向爷爷应求把东院里几棵大杨树,伐一棵当大梁,爷爷阴着脸无论如何不同意。几年后,父亲就把爷爷奶奶接到这个新家,居住至今。 啦家常的时候,母亲总不忘向我们诉苦。说她腿摔坏后,爷爷奶奶怎么逼他们离婚;生下几个孙女时奶奶怎么指桑骂槐;爷爷家卖香油,母亲编辫子挣点钱,买一角钱的就只给一角钱的,邻居还高高的称呢,你爷爷倒好,每次都是平称;年底煮一锅猪肉,你奶奶亲戚邻居送给人家,你爸爸饿得坐在家里看书。 母亲偶尔忍受不了跟奶奶争论,父亲必把母亲臭骂一顿,然后逼着母亲道歉送钱。无论母亲受了多大的委屈,在爹娘面前,总是无理可讲。父亲是孝子,父亲的孝有时都有点愚,连邻居张爷爷也这么说。可是,在爷爷奶奶逼他们离婚时,父亲却好不含糊,如果父亲像陆游那样听了奶奶的话,这个家早已零散了。 母亲向我们讲述这一起的时候,必守着父亲。父亲在一旁嘿嘿地笑,咱爹娘今年都多大年纪了?80多岁的人了,他们还自己做饭自己照顾自己,用不着咱伺候就是咱修来的福了。我们几个跟父母跟爷爷奶奶商量好几次了,他们总是找各种借口,不肯离开那个家半步。 我独自站在小院里看石榴花,这棵石榴还是从外婆家移栽而来的呢。我想起外婆陪伴我读书的岁月,黄昏的饭香,月圆时跟外婆在梧桐树下啦家常。这里不是外婆的根,所以外婆匆匆走了,只留下这孤独的石榴树,还在思念着远去的主人吗? …… 终于该回去了,爹一再嘱咐爷爷奶奶,尤其对爷爷,孩子们给你的钱,别不舍得花,给俺娘在集市上买点吃的。奶奶听后对我撇嘴,这老头子啥也不舍得买,最多买几根干巴巴的小葱。奶奶笑着偷偷告诉我,说自己不会受委屈的,卖西瓜和油条什么的小贩来了,她就用粮食去换,她啥都能吃上呢。母亲说,你奶奶其实是很开朗,爱开玩笑的人,也很懂得自己照顾自己不受曲,当时都是村里妇女都学当婆婆的威风,她婆婆对她就很狠。 父亲和我们都坐上车了,奶奶还扒着车玻璃向里看。父亲赶紧摇下玻璃,让奶奶回去吧。奶奶看着父亲,忽然哽咽起来:“儿啊,可别忘了回家看我”车行好远了,我偷偷看到父亲还在掩饰着擦眼。父亲说:“你爷爷奶奶不肯离开老家,过几天我们再回家陪他们住一段吧。“ 爹娘在,幸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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