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隐于野

从橘园回来的时候，我一路打探，竟然找到了一条捷径。从许家庙经老庄文川汉王一线回汉中，比经城固铺镇回汉中要少十来公里，且沿途车少，地处荒野，可见大片梯田，风景尤佳。
最动人的一处是在赵家湾，那里的芦苇正开着白花，法国士兵的军帽一般高高耸起，在瑟瑟秋风中尽情招展，吐露风华。一车人不由得齐声惊呼：“哇，好美啊！”我们费尽心思地驱车寻美，没想到大美之景却在荒僻的，不为人知的野外。这就像我们揣了钱包去买衣服时，往往找不到中意的，不带钱包随意逛街时，却能发现几件好衣裳一样。美是邂逅所得，刻意寻找往往一无所获。
石门栈道尽是假景点，穿凿附会的东西太多，与自然的山水不搭调；花果山人头攒动，农家乐生意火爆，一座难求；橘园里人山人海，来看橘子的人比升仙村的橘子还要多……
那时候，我正开着车。要不是急着送某人到宗营镇去办事，我真想停下车来拍几张片子，亲近我那久违的芦花。我能做的，只是不知不觉的将车速降了下来，而且摇下车窗。短促的一瞥，那窗外的大美早已将我的魂勾去了。那也是一处寻常的田湾，只因有了芦花的点染，就显得很有些与众不同。赵家湾的芦苇很随意地长在那些梯田的田埂上。农家之所以没有把它们斩尽杀绝，是要仰赖它们维护田埂吧，总不至于让梯田在灌满水后垮掉。得了主人的格外开恩，赵家湾的芦苇长得特别茂盛，特别高壮。秋风中，艳阳下，芦苇开着白花，像落了一地的雪。秋空简净，蓝天高远，一边是收割后显得十分荒凉的水稻田，一边是白花花的芦苇，欢呼一样挤满了每一条田埂。简与繁的对比，形与色的纠缠，疏与密的搭配，审美的基本元素在这个秋天的田湾里全有了。
乡野有大美啊，何必要花钱买门票去看那些人造景点呢？真想在316国道边立个纸牌，上书这样一行字：沿宗武路西行1800米，去赵家湾赏芦花。仔细思量，这或许就是个馊主意吧。仅仅是赏倒也罢了，我担心游客会折断芦花当小旗插——那是绝对的。中国人的自私贪婪，举世闻名啊！
美是一个隐士，她深藏于不为人知的乡野，我为什么要向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指示她的行踪呢？
早些年，故乡的草湾里也有那样好看的芦花。大人们忙着收割，我们这些做小孩的没事干折了芦杆当甘蔗嚼，嚼得满嘴淌绿汁也没感觉到甜蜜的味道。除了点缀故乡的风景，芦苇还有一种贡献，是被乡亲们割了当柴火烧。没事的，只要根还在，来年春天又是一蓬蓬的绿叶，秋天又会开出洁白的花来。可惜啊，这样美的景致已成了回忆，故乡的芦苇早已失踪了，连农田也快要不保了。
赵家湾的芦花，硕果仅存的乡野大美，但愿她不要很快地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她是艺术的气质，她是质朴的作风，她是纯真的心灵，她是我心中还没被污染的一块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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