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感动与怀念

　　　　　　　　　　　　感 动

　　　　　　　　 柯 英
　
　　 周末，有朋自远方来，我们几个朋友陪着他们到一处古城遗址去。遗址近傍有一洼绿荫，一个有眼光的农人就势开办了一处游乐园，起了个很诗意的名字，叫“硕远山庄”，那日，生意清淡，只有我们一家顾客，一片难得的清静，玩乐畅谈，不觉就过去大半天，朋友提议去看古城遗址，我便去结帐。
　　主人一家也闲得无事，正团坐在门前的阴凉处闲谝，他们的女儿手心里捧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白兔，我觉得稀罕，便要过来看。想叫小女融融也分享一下这份乐趣，，就大声叫她。小女自幼喜欢小动物，一听有小白兔，跑得比兔子还欢，一过来，几乎是不容商量地从我手里抢过小兔子，两只小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就像是捡到了天大的宝贝，那张小脸立刻灿烂成了向日葵。我们着急要走，她还是不愿放，我和这家主人甚熟，开玩笑地说：“送给我的丫头玩吧。”小女一听，马上乐开了花，一连声地嚷嚷，“我要，我就要。”主人的女儿说，“一窝兔子都死完了，就剩了这一只，兔子得成对养，一只养不活。”我说：“不行就算了吧。”女儿急得快哭了，跺着脚求我，“爸爸，不，我就要。”主人的女儿又说：“我们家还有几窝兔子要生了，下次来了给你抓一对。”女儿急得眼睛里有了泪花，我有些不忍，就对主人一家说：“她四岁的时候，养过两只小白兔，后来兔子长大跑了，她哭了好几天。你就送给她吧。”女儿也一连声地保证：“我会精心地养着，会把它养活的。”主人一家真被她感动了，笑着送给了她，并给她一个装过酒的纸箱子，把兔子放在里面。 　　她就双手紧紧抱着这个箱子，小心而气喘嘘嘘地跟我们一起走。从庄园到古城遗址有相当长的一段路程，一个沙丘连着一个沙丘，有一段是庄稼地，沙丘上也长满了梭梭、红柳、花棒等灌木，甚是难行。此时，偏西的太阳依然酷热，平地走着，满头满脸都热汗津津，我因陪着朋友，还要拍照，无暇顾及女儿，其他朋友都走得七零八落，没有谁注意到她的艰辛，她呢，不声不响地独自走路，像蚂蚁搬家似的，小小的她硬是抱着那个大纸箱，一路跟了过来。到了古城遗址，我才看到她小小的脸上，汗油满面，头发都紧贴到了头皮上。但她依然很兴奋，时不时还要蹲下看看她的宝贝，扯上几片野草喂兔子，还孩子气地跟兔子说话。 　　然后，我帮她提箱子，她跟在后面，一再叮咛，“爸爸，你要小心，别摇荡。”那份执着的关爱，真让人心动。 　　到公路边搭上一辆客车。一上车，她就把纸箱放在脚下，不时地低下头瞅，一点疲倦地神色也没有，天真的小脸上一直在笑。她对着我的耳朵不停地念一首童谣：“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爱吃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进城后，我要陪朋友去吃饭，她坚持要回家，我挡了个车嘱咐了司机，让她抱着她的兔子回家去了。我很晚才回去，她已经睡了，妻子告诉我，“一下午回来就抱着她那个宝贝不放，吃饭也要看着，晚上已经睡下了，又爬起来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跟前看了半天，催了几次才睡下。”我看到睡熟的她，脸上还溢着笑，她一定会枕着一个好梦睡到天明了。 　　第二天，我起得早，上班时她还没醒。刚到单位上，她就打来电话，说：“爸爸，我把小白兔放出来了，它不会跑路，只会蹦，两只后腿一蹬，就蹦一下，真可爱。”然后就挂了，过了一会儿，她又打电话过来，说：“爸爸，我给她喂菜叶，它吃了，噌噌噌地，吃得可香了。”不久，又是一个电话：“它不怕我了，我叫它，它还望我呢。”我有些烦了，狠狠地训了她几名，一上午，她再没打过电话。 　　中午下班后，妻子说，一早上接了她三、四个电话，都是报告它的宝贝的事。我才知道，她想把点点滴滴的感受和喜悦及时与我们分享。我竟然忽视了她的心情。 　　午饭后，她又一个人躲到阳台上去玩小兔子，我们叫她睡觉，她不答话，进去一看，她爬在地上正玩弄兔子，小兔子在地上躺着，站不起来。我埋怨她兔子被她玩坏了，她争辩说，我刚进来一看，箱子里湿了，小兔子脚也湿了，就把它拿出来，可它站不住。我看到，她给小兔子的四只腿上裹上了卫生纸，但这毫无用处，小兔子已经没精神了。我说，算了，活不长了。她急了，说，不会的，它还动呢，你看肚子还动，脚还动。我没理她，先睡了觉。
一会儿，她呜呜地哭了起来，很伤心的样子。我们劝她：“哭也没用了，眼泪救不活兔子。”她反而哭得更伤心，边哭边自责，“都怪我了，我要是不带它回来，说不定它还活着，我要是不玩弄它，它也就不会死了，呜呜呜……”，我说，“你也别自责了，不就是一只兔子嘛。”她大声跟我犟起来：“兔子也是一个生命，你看它多痛苦。”我也生了气，没好气地说：“你爱哭就哭吧，看你能把它哭活。” 　　她便坐在兔子旁边呜呜地哭。 　　我一觉醒来，看到兔子已经死了，她很精心地用菜叶围绕住小兔子的躯体，盖着一张白纸。不知什么时候，她爬到床上睡着了，我急着上班，没有叫她。出门时，顺手把那个纸箱提出去，扔到了垃圾堆里。 　　上班不久，她就打来电话，哭哭啼啼地问我她的小兔子到哪去了。我说扔了。她很伤心地嚷嚷着，埋怨我把小兔子扔了。我说，死了，不扔干吗？她说，小兔子还动着呢，说不定就活过来了……我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下班回到家，一进门，我就见她两只眼睛哭得红肿。一见我的面，她又哭嚷着让我去给她找兔子，我问她找到了干啥，她说要亲手去埋。我劝她，城里没地方可埋，别伤心了。她一个人坐在沙发的一角，独自垂泪，决绝地说：“我以后再也不吃肉了。”我一听，想笑，又笑不出来，我被这句话震撼了，心里咯噔一下。我不能不正视她的心情呀！ 　　问她一下午干啥，她说写作文。我到书房一看，桌子上放着她的作文本，就写着小白兔。她平常最头疼写作文，大都写上三言两语应付了事，而这篇作文写了两页半，许多地方留下了泪水打湿的痕迹，字迹模糊一片，我仔细看了两遍，文字虽不流畅，但深深自责和痛惜的话语，让我感动地不知说什么好。 　　我不由地追问自己，面对世俗，我能像一个孩子一样为爱哭泣、为爱自责吗？我能为一个不相干的小生命的终止而痛惜、叹息吗？ 　　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用她的爱的方式追悼一只小兔子，这是多么纯真而善良的心底呀！我竟然一整天都在嫌她烦，不看重她，甚至绝情地嘲笑她，真浑啊！在孩子这片纯洁的的童心面前，我的所谓世故、所谓情感，薄得不如一张白张。童心就是检验真善美的试金石呀，我们已在世俗中浸泡的太久，对什么都司空见惯，感情也麻木了，尽钝了，而童心依然明亮、纯洁，它真切地映照着我们的世故和麻木。 附：
　　　　　　　　　　怀　　 念
　　　　　　　　　　　　　　　　融　融 　　那天，爸爸带我到一个旅游景点玩的时候，见到了一只小白兔，刚出生几天，毛绒绒的，真可爱。我一看就恋恋不舍，求爸爸给我要了这只小兔，景点的一位姐姐说，单个一只兔子养不活，我还是要了它，把它带回家，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白白。 　　第二天，爸爸妈妈都上班了，我起床后就拿草去喂白白，它已经不害怕我了，三瓣嘴吃起了我给它的草。一会儿，它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想它可能渴了，于是，拿来水给它，它喝得津津有味。太阳出来了，照在阳台上，我想让它晒晒太阳，就把它抱出纸箱，它蹲在光滑的地板上，还不会走路，只会一蹦一蹦地跳，好玩极了。 　　吃过午饭后，我去看小白兔，看见它躺着，以为它睡着了，摸它，它却不动，把它抱出来，它却再也站不住了，爸爸说，小兔子快死了。我一听，眼泪就不由自住地流了下来。我心痛地抚摸着它，想起它上午还活蹦乱跳，现在，它的肚子还一鼓一鼓地起伏，我希望有奇迹发生。 　　然而，一会儿，它就只剩下挣扎了...... 　　我止不住地哭出了声，爸爸妈妈都劝我，可我心痛地难以控制住自己，我就坐在小兔子旁边不停地哭。 　　我看着小兔子浑身不停地擅抖，我的心也在擅抖。我多么想救它呀！可我又无能为力，我只能看着它一点点痛苦的死去，我的心里疼的针扎似的。我为自己的行为深深自责。唉，当初要是不带它回来，说不定它还活着，现在我把它带回家才仅仅一天时间，它就死了，都怪我太喜欢它，竟把它玩弄死了。可怜的小白兔，它来到这个世界上才几天时间，就这么痛苦地离开了，它是死在我的手上呀，我心里万分难过。 　　看着一个小生命的死亡，我深深感到了生命的可贵，我会永远记住这只可爱的小白兔，永远珍惜一切有生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