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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我有一个梦

2021-12-31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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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有特异功能,你信不?
   痴人说梦?说对了,还真是做梦。有句话叫做,“做梦都不敢相信它是真的!”
   先说说我的梦,二零零一年三月二十五日,周日,下班晚了点,我就住厂里宿舍了。半夜做梦到了妻子家里,一进门,她小侄女飞跑到我面前,“叔~叔~”地叫着,急切想告诉我什么,被二嫂一巴掌拍在头上止住了:“就你话多!”我生气了,就跟二嫂理论,说:“你为啥不让她说?你以为我不知道?”没看见妻子和儿子,但我知道孩子出事了,从门前滚下沟里去了。吵着吵着就醒了。周一回到家,说起这个梦,妻子说:“哪有的事!那是你加班太累了,胡思乱想。”爸妈也没吭声,看看孩子生龙活虎的,我一笑了之。
   再说说那天发生的事。岳母病重,妻子每到周日就去侍候她,儿子两岁半,揪住她不放,也只能带着。上午,妻子侍候岳母解手,一不留神,儿子跑出去了,不大一会儿,邻居二妮儿慌里慌张跑进来叫着:“素敏,素敏!恁孩子掉沟里了!”等妻子跑出去,她二哥已经把孩子抱上来了,孩子惊魂未定,扑进妈妈怀里“哇哇”大哭。妻家门前是个沟,有三四米深!妻子吓哭了,赶紧送孩子到医院检查,没事。下午回到家一五一十跟我爸妈说了,爸妈埋怨她不操心看孩子,眼见孩子没事,先不让她告诉我。
   俗话说“贼不打三年自招”。两周后,妻子抻不住了,对我和盘托出。做梦孩子掉沟原来是真的!虽然时隔半月,我仍然又惊又怕,又气又恼,抱着儿子左看右看,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那滋味你们根本体会不到。
   五月一号,岳母病逝,我抱着儿子陪妻子一起守灵。亲人们哭哭啼啼,哭累了也闲谈,我听到了一个尘封多年的骇人往事。妻子说,她也是二十岁那年才知道,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幼年早夭,就是从门前滚落深沟的!她听岳母说起过,那孩子非常听话,年龄那么小,不淘气,蹲在妈妈面前看妈妈纺花,说:“妈,我长大了,给你买很多好吃的。”那一天,他从那里掉下深沟去了,爹把孩子抱上来,孩子没伤到一点皮毛。看着他活蹦乱跳,家里人以为没事,大意了,没去医院检查,就那样以为没事——深夜,那孩子突然就去了!说着,她指了指岳母灵柩下的一个牌位,白馒头上插着竹签,竹签上贴着白纸,上面写着一行字,看不懂我也不敢看。
   我下意识抱紧了孩子,心想:我的儿啊!老人都说“娘是精神爹是胆”,要不是那一晚我梦里来找你,大吵大闹,镇住了“那个人”,你可咋整啊!
   我知道你不相信——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那时二十七八,天不怕地不怕,不信这也不信那,但这梦确确实实是我做的,不信不行啊!
   正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父子连心缘一梦。
   我再跟你说说另一个匪夷所思的梦。
   二零一六年,我来福建第五个年头,九月十号教师节,中午午休做白日梦。梦里我在鸿山公园的长凳上坐着,突然感觉腿上一麻,一看,黄色小蚂蚁,赶紧起身拍打,不料越打越多,衣服上爬满了蚂蚁!甩都甩不掉!心里面也像万蚁噬心,我大声喊又喊不出来,一个激灵醒了,原来是梦魇。
   我坐在房间怅然若失,难道是病了?百度一下周公解梦,有吉有凶。回想最近几天的事,没什么不对啊?洗澡,换衣服,心情稍微好点了。
   我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挂在阳台上,就在这一抬头一低头当间儿,我看到窗台上那盆玉树上爬了好多蚂蚁!最顶端叶片都发黄了。盆里泥土上是厚厚一层泡过的茶叶,高山红茶,回甘很好,可能是这甜味引来了小蚂蚁。用棍子挑开茶叶,果不其然,玉树根部密密麻麻,看了一眼我就不忍目睹了。
   真相大白,这株玉树给我托梦求救来了!
   这株玉树是两年前妻子回家时留下的。她班的班长,一个叫林良红的小男孩,听说老师辞职了,捧着一个小小的花盆,当时玉树只有汤匙大小,泪水涟涟,说赠给妻子留个纪念。妻子说给我听,眼睛红红的。两年来,我独在异乡,与玉树相依为命,“斗室萧萧寒四壁,一人出门一人归”。玉树越长越大,我给它换了两个花盆了。
   我把玉树搬到走廊里,朝着茶叶喷了两下灭害灵,也不想害性命,把蚂蚁赶跑就行了。两天后,我仔细查验,一只蚂蚁也没有了,我把茶叶清理干净,培了培土,摆了几块海边捡来的石头,把花盆抱回屋,浇足了水。一周后,玉树容光焕发,叶子碧绿碧绿的,像一片片翡翠,我只道玉树来报恩了。后来,我又添了一盆孔雀朱芋,早上开屏叶面是绿的,傍晚合屏叶底是红的,漂亮极了!一个玉树临风,一个翩翩起舞,天造地设的一对,房间里增添了无限生机!
   十一去莆田仙游九鲤湖游玩,才知道这里是中国梦文化的发源地。只见山峦青翠,怪石嶙峋,石湖如镜,“九鲤飞瀑天下奇”,我仿佛走在山水画卷之中,又好像走在梦里仙境。何氏九兄弟跨鲤飞天成仙的传说,从古到今吸引无数游客到此祈梦,祈求添丁、添财、升学、升官…… 在这里祈来的梦都带着个人的美好愿望,逢凶化吉或者健康平安。   
   二零一七年,是丁酉年,“丁忧”,本就是件伤心之事。这一年三月七号,农历二月初十,病了十年、轮椅上坐七年的妈妈离我而去。从这一天开始我忘了什么是开心、什么是快乐了,我不会笑了。原本平静的生活变得不再平静,我常常怀念过去一家六口在一起的日子,也更加珍惜陪伴家人特别是陪伴老爸的幸福点滴。
   也许是为了减轻失去母亲的痛苦,也许是热爱幻想的性格所致,我坚信不疑妈妈是去了扬州。“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妈妈去世不久,我写下一首诗《烟花三月,妈妈下扬州》:
       我折下一支柳
       妈妈松开我的手
       她说三月里的风光好
       正好出去走一走
       柳丝如烟三月天
       妈妈要去下扬州

       我端起一杯酒
       妈妈不回头
       她说酒里的味道苦
       解不了心中无限愁
       她要去会会从前那些老朋友
       把没说完的话语说个够

       我频频遥招手
       妈妈消失在江中流
       我望眼欲穿寻不见
       听说她登上了黄鹤楼
       喝一杯侍女奉上的香茶
       回望来程空悠悠

       我闻说双泪流
       无依无靠心冷透
       妈说辛苦一辈子不容易
       为娘只是出去走一走
       烟花三月是折不断的柳
       妈妈只不过是去了趟扬州

   二零一八年二月初十,母亲的一周年忌日。初九傍晚我跟姐姐一起到母亲坟头送汤,晚上她们没走,一起陪老爸打牌。等他们都睡下,我起来走到院子里,天上月亮渐渐凸起,明晃晃的,上弦月了。我轻轻把门闩拉开,漏了一条门缝,留着走廊下的灯,回了房间。好几天都梦见妈妈要回来了,我要为妈妈留个门留盏灯。
   也许你要问,那晚我梦见了什么,我梦见妈妈回来了——
   在我的梦里,妈妈是一个江南女子。
   去年这个时节,也就是烟花三月,她一个人离开家乡去了扬州。
   我从没去过扬州,但是我知道妈妈住的小院——因为我常常梦到,所以记得清清楚楚。我的梦是透明的,隔着大门和院墙我能看清院内的布局,闭上眼睛我能知道房间里的摆设。我的梦里应有尽有,虽说是小院,但是花草树木繁多,有小桥流水,也有柳丝摇曳;房檐下摆着纺车,针线筐,专门一间摆着台织机。整个院落一片寂静,寂静得能听到纺车的声音,织机的声音,能听到梨花开放、柳丝飞扬的声音——寂静本是一种用心才能听到的美妙的声音。
   即使醒着,我脑海里也常常出现这样的情景——梨花院落溶溶月,青草池塘淡淡风。这是妈妈住的小院的真实写照,这种氛围才叫恰如其分,梨花白如雪,月晕昏白,月亮模糊得好像要溶化了的样子,白得虚无缥缈,白得清凉自在。
   妈妈在哪里?她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她在我能想到的地方。我知道妈妈就在赏花赏月,就在刺绣纺织,她就在默默注视着我。我知道她无处不在,她化身一个江南女子,到处是她婀娜多姿的身影,到处是她青春不老的气息。
   始终不能看清妈妈的面孔,我无需知道,只要我去了扬州,无论是在瘦西湖泛舟还是在竹西亭赏花,哪怕是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我都能认出成为江南女子的妈妈的样子。
   又是柳丝如烟三月天。门环摇动,院门轻掩。且不管院中的生生不息且不问桥下的细水绵绵,一艘乌篷船溯运河而上,船头立一女子,一把油纸伞,一个包袱,青蓝色衣服,青蓝色纱巾,朴素淡雅。在我的睡梦中,妈妈回来了。
                 2021.12.20于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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