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10月19日 阴
2021-12-31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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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征文活动,在一位老乡的文章里,提到了老家的羊汤。他跟我都是日照市的,住市区,而我老家是下面的五莲县。在文章里,他提到的市里那家羊汤馆我没去过,他也没特别注明写的是五莲的羊汤,但我坚持认为,日照市最好喝的羊汤,必定是五莲的。我甚至觉得,全国都不会有比五莲更好喝的羊汤了,但我并不确定,因为我从来不喝外地的羊汤,就像我很少在外地吃饺子。饺子,要么回老家吃,要么自己包了吃,才有那种幸福的味道。叶子吃过我包的饺子,并不喜欢,她还吃过我心心念念的五莲猪头肉,也不喜欢。天天也是,他更爱吃叶子包的馄饨,他包馄饨比包饺子要好。
婚后,每年我都还是尽量回趟老家,去看看叔叔和姑姑们。每次回去,亲戚们也都会用饺子、猪头肉、韭菜盒子和煎带鱼欢迎我。当然不只是这些,还有各类山珍海味。我们那边对穿着打扮不怎么讲究,但是对吃是很看重的,而且除了叔叔家日子紧巴点,大姑和三姑家日子都还不错,至少吃得起。吃不吃得起是人家的事儿,愿意且舍得招待我吃,就是我需要感激的事儿了。说感激有点生分,大致是那个意思,虽然都是实在亲戚,但终归一年也就见一次了。交往少了,也就变得有些客气。比如面对人家准备的一大桌子菜,我其实很难开口再要求更多,所以我已经很多年没喝过老家的羊肉汤,也没吃过老家的炉包了。
比起山珍海味,其实我更爱吃这些,但在人家已经准备了四五样我爱吃的东西的前提下,我显然不好再开口。有些事儿靠运气,就像我多年没吃的豆腐卷子,有一次去北京出差,就在二姑家吃到了。那天他们本来想包饺子欢迎我的,都知道我爱吃饺子,我回她说:“饺子我在上海每个星期都自己包了吃,要不就包包子或者韭菜盒子?”二姑听了,笑着说:“那就包豆腐卷子吧,刚好我们本来也要吃豆腐卷子。”卷子里,当然不只是豆腐,还有白菜和肉。如果让我给最爱吃的食物排名,它都未必能进前十,但是有了多年没吃到的加权,吃的那一刻,还是幸福感爆棚。怎么说呢,就像人到中年,在他乡遇到了一个当年关系还算凑合的普通朋友。
我其实没啥朋友,或者是没啥很亲密的朋友,知己更是一个都没有。能说的事儿,我几乎都写在日记发出来了,不能说的,我谁也不想告诉。或许的确是天性凉薄吧,对于现实中的社交,我其实兴趣不大。加上我烟酒不沾,就想着在家赔老婆孩子,久而久之,朋友们聚会也不再叫我了。今天到宁波出差,这是第一次到宁波,下午其实有空出去转转,但也懒得走。我大学同宿舍的哥们有一个在宁波,但我犹豫了一番,也没联系他。一个下午,就在酒店喝着茶,吃着老家的花生,打开电脑敲下这篇字儿。这哥们当年买房找我借钱,当时也没买房的我倒是有点钱,但没借,不过,倒也没有就此不再联系,偶尔微信群里还是会聊几句。
没联系的原因很多,其中一个是疫情又来了,坐火车来的我宁可小心点,不想给人家带去什么风险。至今,我有四个会议在延期中,其中一个本来明天要去银川报到了,结果昨天早上说不能开了,因为金凤区确诊了一例,而会场所在酒店就在那里。运过去的展品只好联系德邦再运回来,同事订的机票也只能退掉。另外三个会议延期到了11月初,是否能顺利举行,天知道。很多事儿是看运气的,人算不如天算。当然,我属于悲观的那种,乐观的人会认可人定胜天,或者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行,我总觉得尽人事听天命就好,然后,就连人事儿,有时候都能应付就应付了,得过且过。
叶子就属于乐观派,我没少在心里嘲笑她的不自量力。昨天晚饭后,我照例打扫卫生,然后遵照叶子指示下楼取了个快递回来。是网购的一箱玉米,她蹲那儿剥皮,然后放冰箱。突然她对我说:“你把剩下的剥了吧,我受不了了,得休息。”看着她扶着腰痛苦地站起来往卧室走,我才想起来她的腰疼,这还是在月子里落下的病根。我说过几次去医院看看,她都不去。“我今年假期还不少,下周一起去医院看看吧。”我又说。她还是没给个准话。我又说:“明早上我给天天做早餐,然后送他去学校,你就别起床了。”这个她答应了,提醒我给天天做了水炖蛋,煮玉米吃就好。去宁波的火车我定的是快11点的,不耽误送孩子。
早上,我早早煮上玉米,烧好水,然后下楼去地下车库把电动车骑到楼门口。等我回来,发现叶子还是起床了。她先是怪我只煮了三个玉米,说明明她剥了五个的,质问我为什么不全煮;又怪我为什么不在煮玉米的时候同步炖蛋。嗓门仍然很大,口气仍然让人不舒服,我就那么听着,没解释自己想的是三个就足够吃,也没说我是想用微波炉蒸蛋。一想到昨天晚上她腰疼的样子,我的不满就烟消云散了,这些年她过得也不容易。她给自己加了件棉睡衣,然后在厨房里忙碌,蒸蛋,又给天天用榨汁机做了玉米汁。我则是热了碗米饭,又热了些红烧肉,饭和肉都分了天天一点,叶子看见了,眉头皱了皱,但没说什么;天天很开心,大口吞咽。
去宁波的高铁刚驶出上海,我的座位边上过来俩妹子。其中一个说我靠窗的位子是她的,又指着前面靠窗的位子对另一个妹子说,那是你的。我说我是F座,这就是我的,头上的座位标志,F后面有个窗户的符号。小姑娘面带笑容,在我身边靠过道的位置坐下,很坚定地说:“D才是靠窗的位置,我经常坐,不过你坐吧。”又对前面那位同伴说:“我们也就坐十几分钟就下了。”我都懵了,只好又指着对面一侧的座位标志给她看:“你看看,那边A后面也有个靠窗的标志。”小姑娘看了看,总算是承认自己搞错了,她冲前面那个同伴说:“幸好只有十来分钟。”
我把这段趣事发到微信群里,搞活和四明居士开玩笑说:“妹子只是想搭讪。”我回复道:“别说,我今天穿了件刚买的外套,要一百二呢。”外套是叶子给我买的大衣,多少钱我其实并不知道。不是我最喜欢的那种纯色的,有点花,她总是嫌弃我的审美老气;但是跟几年前不同的是,只要是她买的,我如今就都喜欢了。就像很多年前一样,那时候,娘给我买什么衣服,我都喜欢,她开心我就开心了,她敢买,我就敢穿。写字的此刻,我有点想叶子和天天了。所以我决定躺一会儿,等着吃晚宴。
河蚌赌徒
2021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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