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泥巴

                                   玩泥巴

        一进家门，妞她爷就对我说，你看孩儿他几个又把地挖成啥样了？我说玩呗，你别管了。妞她爷一脸不悦，但是不再说什么。

        走过去看时，一群小孩儿的小手正搅和在泥水里，挠，抓，抹，脸上沾着泥水的痕迹，衣服上的泥点子，小孩儿们根本瞧不见。挖出一块儿，甩在一边，一坨一坨，堆成乱泥堆，小手乒乓拍打几下，有小伙伴吆喝“卖泥塘啦！”，嘻哈的笑声冲撞我的耳朵。

       这是干啥呢？低着头的小孩儿嘟囔一句，小手并没有停止，我也没有听清说的什么。“哗哗啦啦”一盆水倒进泥坑里，嫌少，再接一盆，继续倒，水花起白沫儿，泥水点子乱溅，笑容在他们的脸上荡漾。又有人吆喝“卖泥塘！”手脚齐下，拍泥有声，塑料瓶和铲子都成了工具，泥塘中心还设计成小岛的模样。孩子说书上有《青蛙卖泥塘》的课文，我们也学学。一只小手在两个小坑之间来回划拉，小小的水道迅速被水灌满，捞一把泥，搅几下，拍拍，甩甩，趁那个伙伴不注意，脸颊上抹一下，泥水仗打起来。腾不开手时，朝自己腿上抹几把。拿起小铲子，手拍铲子剁，说是要做个泥披萨。他们呱啦呱啦玩得欢，真像一群青蛙。不知从何时起，看他们玩得开心，心中有说不出的轻松和愉悦。

       前几天，他们挖坑时还没有大量注水，用纯净水瓶子接水和泥，一直玩列夜色越来越暗，还没尽兴，打开了院子里的灯，几双小手扒拉着泥巴，蚊子已经来围人了，在他们身边来回飞。我的腿上已被咬了几个疙瘩，提醒孩子们时，小儿拿起装花露水的小喷壶，开始喷向伙伴身上，朝着自己脖子上和衣服上喷洒，嗤嗤几下，又让我给他们喷后面，几个孩子互相对视着笑，这下好了，全面消杀蚊子，不用怕了。说完又开始拍泥巴，空地上摆满了方的圆的泥块，还有搦成鸡蛋状的，矮小泥墙围成圈儿，有点城堡的味道。

      看到孩子们挖的小坑被填上，我专意对妞她爷强调，别铲平！妞她爷还没说话，妞她奶沉下脸来，不让铲平？早上起来时，忘了有坑，一脚踩空了，不铲平咋办？难怪妞她爷一直反对。我暗自庆幸没崴住人，知道老人为什么不高兴，但是还是反对他们干涉孩子们玩儿。

     老人的反对并不影响孩子们的热情，继续挖坑。稍稍往里面挪了一点位置，留出过道。坑更大，泥更多，注上水后，硬是玩出花样儿来了。

     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收到好多回复：我也想回到童年，我小时候就是这样玩的，没少挨揍，这才是童年应该有的样子……是，我们这一代人，是在野外撒欢惯的人，玩过河底的胶泥，做出不同形状的小人，捏泥人，没有技术含量，想做啥样就捏个啥样，女孩子们噙一口水沥流到土上，做个小泥碗，比比谁做得好看。女孩子们喜欢学大人做面窝窝的样子捏泥窝窝，泥比面做得光滑，还可以随便重来，不用担心浪费食材。等它们晒干，有完好无损的，有裂纹的就重新注水和泥。游戏让手指脚趾记住了泥土的芳香，每每忆起，馨香满怀，是泥土带来踏实感，可以抵御生活的风风雨雨。

    老人再向我告状时，我说随便玩儿呗，这不比看手机强？这个理由倒是让老人不再干涉，即便不高兴也没再说什么。上网课后遗症，几个小孩儿子的眼都近视了。小孩儿们玩耍时，妞她爷还是会忍不住插话。在我说过几次不让他管后，他不再填平孩子们挖的坑。

    又到放学时间，几个小孩子拿着卷子还没放下，先跑到小院里，看他们的泥塘被填了没有。注的水已经下渗土里，泥面粘滑，小儿用手摸过后笑：这跟摸巧克力一样。作业写完了吗？我催着。作为姐姐的妞妞，也是站我这边儿的，跟着吆喝：赶紧写作业去，写完再玩儿，谁不写作业，我可要打人了啊！妞妞笑着追，挥舞着手臂追赶嬉皮笑脸的孩子们，逗他们玩儿是妞妞的拿手戏。我站在院子里，不自觉地一笑，那一刻，妞妞像个牧羊人。

    不到半个小时，又听到孩子们在小院里的玩闹声，混合着倒水声，笑声弥散在夜色里。

    临睡前，拉着小儿照镜子，小儿上下左右瞅了几眼后，开始笑，洗澡的事儿不用我催，自己去卫生间，“啪”一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