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取电脑密码的人
2021-12-31经典散文
[db:简介]
文/李晓萍
一
发现有人偷玩我的电脑,是假期后上班。无意中看见好多网页自己没有点击过,也没太在意,但心有不悦,按理说每人一台电脑,谁会呢?把那个人一一从心里排查,想象不出,最后自觉地把目标锁定保安。唯有保安才没有我们优越,想来假期难熬,想方设法来这里玩电脑,是有可能的。
这个想法一有,心里就有了轻视的念头。以后每见到保安,总难有好脸色,不确定是哪一个,但想着保安的素质即是如此。以后不光是周末,有时晚上也会来。隔三差五,我看不见他是如何进我做事的地方。那些网页总在变化,什么广场舞,二炮手,淘宝,什么什么培训机构,还有我从不光顾的连续剧。网页的变换,是我获取他们偷玩电脑的唯一途径。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拿起电话,给他们的主管举报。我没有确切的证据,我把我想象中的证据有理有据地和盘托出,他们信了。毕竟他们有开我门的卡,清洁阿姨每天要来打扫卫生,还有他们的队长掌管着全部的钥匙。毕竟我是处于优势的一方,他们即便有想法,也只好把念头摁进肚子里,不让发芽。
一段时间过去,一切似乎风平浪静,好像一件心事终于找到了归宿。心也渐渐地回归平静。
有信息中心的老师来,我要他帮我设置了密码。密码的设置,是对我这个电脑盲最大的安慰。仿佛一艘破船终于有了一顶遮阳蓬,再也不怕风吹雨打,又可以继续起航。虽然也听说高手可以破译密码,但仅凭保安的电脑技术,想来是不能够的。我暗自思忖。
隔不多久,网页的变化又出现了。第一反应是密码被破译了。是密码设置过于简单吗?我本就是个简单的人,不喜繁琐,太复杂的东西常常让自己找不着存在的感觉,那样无异于锁自己。无奈,把简单的数字前头再添加几个简单易记的字母,仿佛一道数学题又增加了几倍难度,或者最好是无解,从而让盗贼打消解锁的念头。小市民防范的心理禁不住让自己有几分沾沾自喜。
简直一点用处都没有!第二天上班,网页就像是魔术师又换了一副面孔。强势的窃贼如入无人之境,几天,或每到周末,变化的网页还是一样变化。怒不知从何起!静下心来,扪心自问:我有必要去阻止吗?不就来这里玩玩电脑有什么?懒得管了!
但是不忙的时候,心总被这样的小事折磨。他来这里看什么呢,每天坐在我的椅子上,想到有人坐过这把椅子,每次自己再坐下,心里总感觉有毛毛虫在爬。或者他会不会看我收藏的东西,或浏览的网页,如果是自己收藏的东西,是不需要他人知道的。就像我写的文字,只有网友或少数几个熟悉我身边的人知道。仿佛他窥见了我内心的秘密。每逢上班打开电脑,我都会最先打开浏览器,看上面的网页有无变化,看到有人来过,除了兀自愤懑,实感无奈。
信息中心的老师来这里检查设备,我说了自己不算烦恼的烦恼。老师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说我给你设置一个系统密码,除了我能够打开,其他人不可能打开的。我玩笑地说:好,你打开没关系,我起码知道这个人是谁。
二
密码设好后,我立即试着重启了一下。一看,之前的密码没有删除。这就是说我现在有两个密码,一个是系统密码,一个是我原来的密码。就像大多数城市家庭上了两道门锁的大门,一道是不锈钢或铁的大门,一道是原有的木门,以为就此就有了双重保护的功效。岂不知窃贼如果有心,即便层层封锁,也是一样地自由出入。想想也真够可怜的,为了一台电脑不被盗用,需要两个密码来加固防线。而这仅仅只是心理上安慰一番自己而已。
我犹疑不定、忐忑不安,并不认为这样的事情就此可以结束,只是不知盗贼又会采取什么方法。一周过去,相安无事。真的以为一场无人知晓的内心风波就此了结,从此可以高枕无忧,再也不必为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小事纠结,也不必弄明白那个窃贼是谁。就像一场风,把草吹偃,风过,草又恢复如初的模样。
窃贼似乎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相持感,故意与我作对。他像是在玩着一场高难度的游戏,越是危险难于逾越的鸿沟,越是对他有吸引力。一周后,我的电脑又一次被打开。我不仅仅是震惊,而是不亚于天被捅了一个大窟窿。更惊异于这样的电脑高手,就像亲眼所见一个手段颇为高明的黑客,我一定要弄明白是谁。
第一次想到了负责后勤管理的总务处。本不想把这不是秘密的秘密公之于众 ,真的到了山穷水尽之境,索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主任一语道出:要打开密码很容易啊,用个U盘插进去就可以啦。至于系统密码,恐你设置过于简单吧!
原来原来,于我们很难很难的事情,在熟悉懂得的人那里是如此简单,门外和门内的区别亦在于此。他说我可以给你查查看是谁。我们用的是一卡通,即一张卡即是饭卡,又是交通和门卡。他用电脑输入,只需输入一个日期,一个持卡开门的名字赫然出现,且连续两次进去的时间都是晚上十点左右。
陌生的名字,不很熟悉,他办公室的小张帮我找出一张集体合影照,一下认出他来。
三
一个阳光大男孩,经常来我们办公室,热情又比较勤快的一个小伙子。
所有的不悦与愤怒都化为无语。就像一个复仇者穷追猛赶地追上复仇对手,用尽所有的力气一拳打过去,却被对方的一招绵柔阴掌化解了。令人百思不解一头雾水,找不到该如何回答如何处置这样的问题。主任看出我的窘迫,出招:你试探地问一下,问他是不是卡掉了,开不了他的门,才来你办公室。我即刻明白主任的意思。刚好下午他来这里打印东西,我佯装随意,心却有点慌乱,好似需要被检视被审视的人是我而不是他。我努力撸正思绪,走近他。
“你叫陈杨辉?”
“是 。”他一下扭过头来。
“昨晚看见你来我办公室,是不是你的卡掉了开不了门?”
他一愣,有一丝尴尬表情,立即明白过来。
“是。”
听见是,我退了回来。速印机在飞速地送出纸张, 摩擦过程带动的响声覆盖了他不甚自然的解释。够了!我想以一个高学历高智商的年轻人来说,只需点到为止即可。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该发生的还是发生。无可奈何,待他第二次来的时候,我笑着问他:“你多大?”
“二十七!”他也笑着回答。
“比我儿子大几岁。”我调侃:“身高呢?,看你跟我儿子差不多吧!”我上下打量:时尚的装束,一副眼镜略显斯文,一看就是城里长大个性优越的独生子。
“一米八,有时一米八一。”他急急地解释,仿佛我低估了他。“我这是裸高哦!”他又补充一句。
似乎这些问话都是多余。没起到一点警示作用,密码仍然还是被破译。无奈,只好用了写字人最善用的手段,下班时,写一张纸条,放在电脑桌的玻璃板下:
请以后不要在我这里玩电脑,电脑虽不属个人拥有,但分配给了个体,个体人就有了使用和保护的权利,他人的肆意行为也就非法,且不说盗取他人的电脑密码属于何种性质。即便我阻止不了,可单位的监控是一清二楚,一查便知。我不想追究你的行为是偷窥?好奇?还是别有用心,回头是岸,好自为之!
安静了几天后,一切似乎变本加厉了。什么人体艺术,什么阳痿之类,以及我不想看到的一些网页浏览。一份好感在心头慢慢散失,就像一个失足落水的孩子,你不知怎么拉才会上岸。我不懂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我这里用电脑,难道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我仔细搜寻反思我的行为:我有两个QQ,一个是工作QQ,使用的实名。一个是写文字与网友互动的QQ,网名不乏浪漫诗意。但我很少聊天,更不会在网络胡作非为。且两个QQ都是我的同一张真人头像。
再有的就是我平日收藏的一些闲时可逛的文学论坛,有些有我写的文字以及收藏的文章。还有一些旅行备用的网页资料,以及一些淘宝、天猫的时装网页。
期间我的文字QQ收到两次加QQ的信息。广州,27,用的女性网名,熟人的口吻,直呼我名字,要求加我QQ,我回复:你是谁,说出你的名字我就加你。至今没有收到回复。
他以这样的方式走进我的笔下,是我不希望看到的。我不懂现在八零或九零后的心理需求,就像我不懂我尚在叛逆的孩子,但起码的人格尊严还是需要的。有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既然不被人尊重,我也只好放下友好与和蔼,拿起武器保护自己。
几天后,我去了安全办。安全办根据我的要求,除保留我们办公室必要人的用卡外,其余的门卡全部删除。
几年后的今天,当我坐在书房,打开电脑,阳光从窗外扑进来,月白色的窗帘被拉至两侧,可以看到窗外的绿在阳光下蔓延、伸展。我重新打开这篇文字,忽然有了另外的想法。也许是自己当初内心一时的风起云涌,也许是过于苛刻地要求了他人,从而写下了这样一篇文字。事情早已过去,而我的内心也已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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