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卷西风
2020-09-21抒情散文周施梅
-时间过得真快啊,快得让我恍惚。转眼,树叶就黄了。我为着时光的匆匆叹息,流连于一棵树前,试图寻那昨日的绿影。我的目光投向枝桠和交错重叠的泛黄叶子中,不想,却有一束阳光透过缝隙而来。我在这耀目的光里晕眩,人亦轻盈起来,如一片羽毛在光照里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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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真快啊,快得让我恍惚。转眼,树叶就黄了。 我为着时光的匆匆叹息,流连于一棵树前,试图寻那昨日的绿影。我的目光投向枝桠和交错重叠的泛黄叶子中,不想,却有一束阳光透过缝隙而来。我在这耀目的光里晕眩,人亦轻盈起来,如一片羽毛在光照里旋转,又一时无法落下。浮浮沉沉中,我惊讶那些金黄的落叶,仿佛终于完成了使命,或者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光艳而轻松地归于大地。 曾见一些鹅黄的嫩芽渐至翡翠的绿摇曳在时光里,连影子都是绿的。这绿,被风吹着,晃动着,洒得到处都是。有时,我穿着开满小紫花的裙子穿行在流淌的绿色里,心里满是欢喜,像一尾带着花纹的鱼儿游走在水里,自在得不肯停下来。一切都被绿色浸染得很深,目光所极之处,譬如草地,甚至湖水,皆绿茵茵的。 这绿色,一度让我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为着这绿色,我宁愿一年四季都是春天和夏天,竟忘记了人间还有凄风苦雨和悲愁。骑着单车,从城东到城西,看过一树粉艳艳的芙蓉花后,又意犹未尽地去看一池摇曳的碧荷。这成了我秘密的独享,即使遇见熟人,也会笑一下就匆匆离去。似乎不是我不想停下来,而是那像一匹任性的小马载着我欢快而去的单车不肯停留,我只好随它在风中飞一样远去。 坐在池塘边,将裸露的脚伸进水里,时间久了,就会有小鱼而来啄我的脚,那痒痒的感觉真是让人好笑。偶尔会生出莫名的惆怅,好象一个小孩子丢失了朝夕相伴的小伙伴,得了一块甜蜜的糖却没人一同分享。这惆怅,很快又被夹裹着荷花清香的风带走了。抖抖裙子,我又骑着单车回到城东,从开满芙蓉花的树下走过,回到家,将带回的一片荷叶做成荷叶粥。暮色里,屋子里弥漫着荷叶与米的混合香气,门外响起家人的脚步声。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想着多年以后,若能这样安闲地享受夏天的美妙,重复如此温馨的情景,该是人生里的美满。可是,生命里有多少可以重复的事情呢?许多日子,许多人事,都会在如水的时光里流走了。 帘卷西风,秋虫的呢喃声让我觉出一份清冷的寂寥,竟怀念春天和夏天的风。多年前的一个夜晚。是个春天,风微微吹着。年轻的我,如一枚萌出新绿的树叶,在春风里舒展着青春,又是那么单纯。路灯下,我被那些扑向路灯的飞蛾所吸引。一个男孩骑着单车从我面前走过,停留,又远去。风吹着他的蓝色体恤,看上去,他就像一只蓝色的鸟儿飞走了。而今,他的模样早已忘记,那风,却好像还在吹着,吹走一只蓝色的鸟儿,连同那些青春的岁月。 春天的风,是有着魔力的。有一天,我往一个只剩了几根枯叶的花盆里浇了一点水,然后把它端到庭院里。空空的花盆,风吹日晒着着一份空寞,却不想,没几天,花盆里就探出了几个嫩芽。又过了几天,花盆里就不是几个嫩芽了,而是几根翠绿的兰花叶子,很写意地斜斜倾向花盆四周。之后不久,就有一朵兰花,粉嫩的花苞,像一个清秀的小女孩,突然打开紧闭的门出来了,鼓嘟着嘴站在那里,见有人盯着她看,故意不理睬,趁人一转身不注意的时候,忍不住笑起来,那娇艳的样子,让人只有惊讶呆望的份了。只是浇了一点点水,只是一点阳光,一点风吹呀,它就开得这样妩媚,真是可爱。 夏日的浓荫里,风吹阵阵,敞开衣襟的汉子,端起大杯子喝那粗茶浸泡下来的茶水,汗水还是流了下来,于是,挥起蒲扇用力摇着,在自造的风里惬意。顽皮的孩子举着小风车轮子迎着风跑,欢喜得大声喊叫。我喜欢看这些情景,还顶喜欢去看风吹麦浪的情景。虽不曾有过一片属于自己的麦田,但可以立在田边眺望。那些麦穗在风中是多么欢畅啊,好似一群你追我赶的孩子在阳光下奔跑,还发出“刷刷”的响声,那大约是欢迎来欣赏它们的人吧?我想,有人站在麦田边时,麦田是格外热闹的。艳阳里,风疾疾地吹,麦子们用力摇啊摇,那份热情,似是要用一阵高过一阵的麦浪将麦田边的人淹没,那样才可以混为一片呀。呵,在麦田里嬉戏的孩子们不就被淹没过吗?一个个小脑袋不时探出来张望,又很快连欢快的喊叫被麦浪淹没了。 这些独享的美好,我想与谁分享,又不知该说给谁。譬如窗外路边那棵樱树,走过的人那么多,谁都没有为它停下来。每次经过它时,我会发现它的变化。春天的那些夜晚,它开花了,一树的樱花,被翠绿的叶子映衬着,像穿好了嫁衣的女子,含羞等待着。风吹来,花朵摇摆,裙裾飘飘。一根樱树枝条斜伸在空中,是缀满了花儿的衣袖里伸出的手臂,欲扯住爱人的衣襟。可是,终究没能扯住爱人,只有我偶尔的停留。一棵树究竟有没有爱情,有没有喜怒哀乐呢?我常常这样猜想。也许,爱情在遥远的地方,树叶作响,就是它在歌唱。 一个夜晚,我在书房,就听见窗外“啪塔!啪塔!“一阵雨声,推窗看去,果真下了雨,雨点还挺大,又有风疾疾地吹,那棵樱树被雨点敲打和风吹着,弱不禁风的娇柔样子真让人怜惜。关了窗子,我在灯下听着雨声,仿佛一下一下落在心上。想着许多时候,心有不快,站在樱树下,它摇动树叶,似对我说话。它以花开的美丽,烂漫我的心情。而我,在风雨来临的时候,只能眼看着它在风雨里瑟瑟抖动。我为此愧疚,只能请求樱树的原谅,欣赏,却不能共同承担风雨。我没想到,醒来的晨,竟是晴朗的天气。一夜的不安在晨曦消散,樱树仿佛不曾经历过摧折,反倒越发清新明艳了。我为此欢喜,为着它原谅了我,也为着它独自承受的能力。 而今,樱树的叶子不再那么翠绿,有些憔悴的样子,被我看作是它对我示意的惋惜。虽然我留恋着绿,可是,它拗不过季节的变化呀。萧萧的秋风里,它不得不褪去绿装,换做秋天的颜色。看它在秋阳里渐黄,黄中带些殷红的颜色又分明是另一种妩媚的样子,像女子褪去了清纯的绿裙装,换做端庄而华丽的艳服。秋风吹呀吹,让一棵树换了模样,也让我添了些惆怅。 回想起那天我们去爬山的情景。天还没亮,我们就出发了。到达山顶时,太阳还没有升起,但东方已隐约泛红。山峰被云雾缭绕,朦胧出浅浅的轮廓。山上风很大,也格外冷,我的头发被吹得乱草一样飘,人也冻得发抖了。倘若风再用力些吹,我大约会像一枚树叶一样被吹落到山下吧?我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山上的风更能让我们意识到秋天的到来和冬天的渐近。我们裹紧了衣服,望着东方看日出。不久,太阳露出来了,起初像月牙那么大,红红的,渐渐从云层里上升。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竟完全升起来了,红彤彤的,像一只崭新的大红灯笼高高高悬挂起来,又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提着这盏灯笼走着。 这盏灯笼越发亮了,发出的光竟耀目,颜色不再那么红,变成红中带点金黄。云开雾散,山峦群峰皆被曙光所照射,我却有些恍惚,似跟随一盏灯笼而去。 提着大红灯笼的人是什么样子呢?是黑脸膛的汉子,还是面目青矍的老者?或者是梳着长辫子的姑娘,提着这盏灯笼,穿行在黎明中,是要去向哪里呢? 大红灯笼是悬在雕栏玉砌的人家的大门口,还是那人提了灯笼穿过清冷的大街去接客人呢?挂着大红灯笼的庭院是古典而雅致的,尤其是这个季节,是适合开始悬挂灯笼了。桂花还在开着,间或会在风中簌簌落下些米粒大小的黄花,空气里尚浮动着桂花的香气,风将大红灯笼吹得晃悠悠得,像一枚熟透了的硕大果子飘摇欲坠。天色较暗或者很暗时,大红灯笼就会好看起来。倘若是这样的夜晚,即使冷些,因为有着红灯笼,反倒有些温馨的感觉了。我愿意走在这样的夜晚,在大红灯笼映出的红光里走着,清冷的空气里浮动些淡淡的香气,那时,我的心里应该是欢愉的,我愿意这样走下去,走到那个飘着桂花香的庭院里去。 在我跟随着一盏灯笼行走向一所庭院还没到达时,天色大亮,红灯笼不见了。光芒四射的太阳,将我从一个痴梦里唤醒。极目远眺,山上一簇绿、一簇黄、一簇红,色彩竟比春夏还要绚丽。 现在天气又凉了许多,山间沟壑,红叶一定极其绚烂,实在应该再去看看。 当转换的季节到来,树叶在秋风里泛黄,菊花在秋风中绽放,庄稼在秋风里成熟,天空在秋风里明净,湖水在秋风里澄清,一切都在秋风里变得沉静。冷静的秋风成就了今日的灿烂,秋天,自有着它的成熟和尊贵。 我又何必再去追寻昨日的绿呢?秋天也有着它的美啊。春华秋实,人不是也一样吗?经历了世间风雨的人,倘若因成熟和豁达而使灵魂具有一些沉静而瑰丽的色彩,端庄而雍容地行走在萧萧冷风的人生的秋天,当会有着迷人的韵味,谁又能说不是一道风景呢? 夕阳渐沉,又像大红灯笼一样了,只是很快就不见了。西山最后一抹霞光极其绚烂。树下看叶落如蝶,心亦随之轻盈。篱下菊,一枝枝,犹自开着。不折来簪在发间,只任西风阵阵,清香氤氲。一朵朵的粉白粉紫,绕篱而开,像有着细密心事的少女偎着篱笆私语。存了这印象,今夜,且听秋风拍窗。梦,定然沾着些淡淡的菊香。
时间过得真快啊,快得让我恍惚。转眼,树叶就黄了。 我为着时光的匆匆叹息,流连于一棵树前,试图寻那昨日的绿影。我的目光投向枝桠和交错重叠的泛黄叶子中,不想,却有一束阳光透过缝隙而来。我在这耀目的光里晕眩,人亦轻盈起来,如一片羽毛在光照里旋转,又一时无法落下。浮浮沉沉中,我惊讶那些金黄的落叶,仿佛终于完成了使命,或者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光艳而轻松地归于大地。 曾见一些鹅黄的嫩芽渐至翡翠的绿摇曳在时光里,连影子都是绿的。这绿,被风吹着,晃动着,洒得到处都是。有时,我穿着开满小紫花的裙子穿行在流淌的绿色里,心里满是欢喜,像一尾带着花纹的鱼儿游走在水里,自在得不肯停下来。一切都被绿色浸染得很深,目光所极之处,譬如草地,甚至湖水,皆绿茵茵的。 这绿色,一度让我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为着这绿色,我宁愿一年四季都是春天和夏天,竟忘记了人间还有凄风苦雨和悲愁。骑着单车,从城东到城西,看过一树粉艳艳的芙蓉花后,又意犹未尽地去看一池摇曳的碧荷。这成了我秘密的独享,即使遇见熟人,也会笑一下就匆匆离去。似乎不是我不想停下来,而是那像一匹任性的小马载着我欢快而去的单车不肯停留,我只好随它在风中飞一样远去。 坐在池塘边,将裸露的脚伸进水里,时间久了,就会有小鱼而来啄我的脚,那痒痒的感觉真是让人好笑。偶尔会生出莫名的惆怅,好象一个小孩子丢失了朝夕相伴的小伙伴,得了一块甜蜜的糖却没人一同分享。这惆怅,很快又被夹裹着荷花清香的风带走了。抖抖裙子,我又骑着单车回到城东,从开满芙蓉花的树下走过,回到家,将带回的一片荷叶做成荷叶粥。暮色里,屋子里弥漫着荷叶与米的混合香气,门外响起家人的脚步声。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想着多年以后,若能这样安闲地享受夏天的美妙,重复如此温馨的情景,该是人生里的美满。可是,生命里有多少可以重复的事情呢?许多日子,许多人事,都会在如水的时光里流走了。 帘卷西风,秋虫的呢喃声让我觉出一份清冷的寂寥,竟怀念春天和夏天的风。多年前的一个夜晚。是个春天,风微微吹着。年轻的我,如一枚萌出新绿的树叶,在春风里舒展着青春,又是那么单纯。路灯下,我被那些扑向路灯的飞蛾所吸引。一个男孩骑着单车从我面前走过,停留,又远去。风吹着他的蓝色体恤,看上去,他就像一只蓝色的鸟儿飞走了。而今,他的模样早已忘记,那风,却好像还在吹着,吹走一只蓝色的鸟儿,连同那些青春的岁月。 春天的风,是有着魔力的。有一天,我往一个只剩了几根枯叶的花盆里浇了一点水,然后把它端到庭院里。空空的花盆,风吹日晒着着一份空寞,却不想,没几天,花盆里就探出了几个嫩芽。又过了几天,花盆里就不是几个嫩芽了,而是几根翠绿的兰花叶子,很写意地斜斜倾向花盆四周。之后不久,就有一朵兰花,粉嫩的花苞,像一个清秀的小女孩,突然打开紧闭的门出来了,鼓嘟着嘴站在那里,见有人盯着她看,故意不理睬,趁人一转身不注意的时候,忍不住笑起来,那娇艳的样子,让人只有惊讶呆望的份了。只是浇了一点点水,只是一点阳光,一点风吹呀,它就开得这样妩媚,真是可爱。 夏日的浓荫里,风吹阵阵,敞开衣襟的汉子,端起大杯子喝那粗茶浸泡下来的茶水,汗水还是流了下来,于是,挥起蒲扇用力摇着,在自造的风里惬意。顽皮的孩子举着小风车轮子迎着风跑,欢喜得大声喊叫。我喜欢看这些情景,还顶喜欢去看风吹麦浪的情景。虽不曾有过一片属于自己的麦田,但可以立在田边眺望。那些麦穗在风中是多么欢畅啊,好似一群你追我赶的孩子在阳光下奔跑,还发出“刷刷”的响声,那大约是欢迎来欣赏它们的人吧?我想,有人站在麦田边时,麦田是格外热闹的。艳阳里,风疾疾地吹,麦子们用力摇啊摇,那份热情,似是要用一阵高过一阵的麦浪将麦田边的人淹没,那样才可以混为一片呀。呵,在麦田里嬉戏的孩子们不就被淹没过吗?一个个小脑袋不时探出来张望,又很快连欢快的喊叫被麦浪淹没了。 这些独享的美好,我想与谁分享,又不知该说给谁。譬如窗外路边那棵樱树,走过的人那么多,谁都没有为它停下来。每次经过它时,我会发现它的变化。春天的那些夜晚,它开花了,一树的樱花,被翠绿的叶子映衬着,像穿好了嫁衣的女子,含羞等待着。风吹来,花朵摇摆,裙裾飘飘。一根樱树枝条斜伸在空中,是缀满了花儿的衣袖里伸出的手臂,欲扯住爱人的衣襟。可是,终究没能扯住爱人,只有我偶尔的停留。一棵树究竟有没有爱情,有没有喜怒哀乐呢?我常常这样猜想。也许,爱情在遥远的地方,树叶作响,就是它在歌唱。 一个夜晚,我在书房,就听见窗外“啪塔!啪塔!“一阵雨声,推窗看去,果真下了雨,雨点还挺大,又有风疾疾地吹,那棵樱树被雨点敲打和风吹着,弱不禁风的娇柔样子真让人怜惜。关了窗子,我在灯下听着雨声,仿佛一下一下落在心上。想着许多时候,心有不快,站在樱树下,它摇动树叶,似对我说话。它以花开的美丽,烂漫我的心情。而我,在风雨来临的时候,只能眼看着它在风雨里瑟瑟抖动。我为此愧疚,只能请求樱树的原谅,欣赏,却不能共同承担风雨。我没想到,醒来的晨,竟是晴朗的天气。一夜的不安在晨曦消散,樱树仿佛不曾经历过摧折,反倒越发清新明艳了。我为此欢喜,为着它原谅了我,也为着它独自承受的能力。 而今,樱树的叶子不再那么翠绿,有些憔悴的样子,被我看作是它对我示意的惋惜。虽然我留恋着绿,可是,它拗不过季节的变化呀。萧萧的秋风里,它不得不褪去绿装,换做秋天的颜色。看它在秋阳里渐黄,黄中带些殷红的颜色又分明是另一种妩媚的样子,像女子褪去了清纯的绿裙装,换做端庄而华丽的艳服。秋风吹呀吹,让一棵树换了模样,也让我添了些惆怅。 回想起那天我们去爬山的情景。天还没亮,我们就出发了。到达山顶时,太阳还没有升起,但东方已隐约泛红。山峰被云雾缭绕,朦胧出浅浅的轮廓。山上风很大,也格外冷,我的头发被吹得乱草一样飘,人也冻得发抖了。倘若风再用力些吹,我大约会像一枚树叶一样被吹落到山下吧?我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山上的风更能让我们意识到秋天的到来和冬天的渐近。我们裹紧了衣服,望着东方看日出。不久,太阳露出来了,起初像月牙那么大,红红的,渐渐从云层里上升。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竟完全升起来了,红彤彤的,像一只崭新的大红灯笼高高高悬挂起来,又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提着这盏灯笼走着。 这盏灯笼越发亮了,发出的光竟耀目,颜色不再那么红,变成红中带点金黄。云开雾散,山峦群峰皆被曙光所照射,我却有些恍惚,似跟随一盏灯笼而去。 提着大红灯笼的人是什么样子呢?是黑脸膛的汉子,还是面目青矍的老者?或者是梳着长辫子的姑娘,提着这盏灯笼,穿行在黎明中,是要去向哪里呢? 大红灯笼是悬在雕栏玉砌的人家的大门口,还是那人提了灯笼穿过清冷的大街去接客人呢?挂着大红灯笼的庭院是古典而雅致的,尤其是这个季节,是适合开始悬挂灯笼了。桂花还在开着,间或会在风中簌簌落下些米粒大小的黄花,空气里尚浮动着桂花的香气,风将大红灯笼吹得晃悠悠得,像一枚熟透了的硕大果子飘摇欲坠。天色较暗或者很暗时,大红灯笼就会好看起来。倘若是这样的夜晚,即使冷些,因为有着红灯笼,反倒有些温馨的感觉了。我愿意走在这样的夜晚,在大红灯笼映出的红光里走着,清冷的空气里浮动些淡淡的香气,那时,我的心里应该是欢愉的,我愿意这样走下去,走到那个飘着桂花香的庭院里去。 在我跟随着一盏灯笼行走向一所庭院还没到达时,天色大亮,红灯笼不见了。光芒四射的太阳,将我从一个痴梦里唤醒。极目远眺,山上一簇绿、一簇黄、一簇红,色彩竟比春夏还要绚丽。 现在天气又凉了许多,山间沟壑,红叶一定极其绚烂,实在应该再去看看。 当转换的季节到来,树叶在秋风里泛黄,菊花在秋风中绽放,庄稼在秋风里成熟,天空在秋风里明净,湖水在秋风里澄清,一切都在秋风里变得沉静。冷静的秋风成就了今日的灿烂,秋天,自有着它的成熟和尊贵。 我又何必再去追寻昨日的绿呢?秋天也有着它的美啊。春华秋实,人不是也一样吗?经历了世间风雨的人,倘若因成熟和豁达而使灵魂具有一些沉静而瑰丽的色彩,端庄而雍容地行走在萧萧冷风的人生的秋天,当会有着迷人的韵味,谁又能说不是一道风景呢? 夕阳渐沉,又像大红灯笼一样了,只是很快就不见了。西山最后一抹霞光极其绚烂。树下看叶落如蝶,心亦随之轻盈。篱下菊,一枝枝,犹自开着。不折来簪在发间,只任西风阵阵,清香氤氲。一朵朵的粉白粉紫,绕篱而开,像有着细密心事的少女偎着篱笆私语。存了这印象,今夜,且听秋风拍窗。梦,定然沾着些淡淡的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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