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莫道不销魂+多事儿之秋

　人生几何：莫道不销魂

　　早上，我换好衣服，背起双肩包，跟天天说再见，准备去上班。平常，他都是会跟我说“Byebye”的，那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小家伙突然兴奋地说：“我要跟爸爸去上班。”我愣了一下，笑着跟他说：“爸爸要去单位，你要去幼儿园的。”不想他开心地说：“我要跟爸爸去单位。”好吧，我确信，他不知道单位是什么意思。我问他：“为什么要跟爸爸去单位？”他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很固执地要跟我走。没办法，取下挂在墙上的日历牌，跟他说：“现在天太热了，8月26日，天不热了，爸爸再带你去。”他总算是点头答应了，翻着日历牌说：“8月26日，白露。”叶子在边上不高兴地说：“你真要带他去啊？他记事儿可清楚了。”我笑着说：“没事的，那天周日，带他去趟也没什么。”


　　小家伙记性确实好，准确点说，是对他想记住的事情，记性非常好。上次手足口病时，他吃到了人生中第一口方便面，自此就一见钟情，心心念念着还要吃。为此，叶子不得不搪塞他说：“等7月30日，再给你煮。”对这个三个星期后的约定，小家伙记得比谁都清楚。而且，他还怕我们忘了，过几天就会跟我们确认一下：“7月30日，可以吃红烧牛肉面。”好吧，到了30日那天早上，不得不又给他煮了一包。他吃别的东西总是很磨蹭，唯独吃这个，自己抱着碗，能给吃得汤都不剩。说真的，我是想不通那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从小，我对方便面就没什么兴趣，包括当时风靡一时的三鲜伊面和小浣熊。我还是更喜欢娘煮的挂面或者手擀面，出锅后，倒上一勺肉末鸡蛋和花甲韭菜煮的卤子……


　　小家伙很调皮，有时还爱发脾气。有人说，孩子发脾气，可能是希望引起家长的注意。我想这个是有道理的，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很少发脾气，因为我的注意力总是在他身上，从来不看手机。但他还是会故意做一些让我哭笑不得的事情，来跟我互动。比如，他会把玩具故意推倒，然后笑着过来看着我眼睛说：“爸爸你快说，天天是小调皮，小呀小调皮。”听到我说了，他就会哈哈大笑。那天周日，叶子给天天预约了篮球体验课，我们一起带他去边上小学的室内篮球场。天天拍球其实挺好的，能拍两百多，就是动作不标准。不过，他在听指令方面的弱势，还是暴露无遗，跟不上其他孩子的节奏。我在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有时看教练冷落他了，会过去帮忙提醒他一下。结束后，教练的结论是，现在还太早了，半年后会更好。回家的路上，叶子跟我说：“教练说了，你太宠孩子了。”


　　宠孩子这事儿，算是我家的传统了，是否优良，其实我也不确定。从小我是被父母宠大的，相应的生活独立性和心理承受能力的确不太好，但对家人的爱和信任方面又的确很不错。得失之间，的确很难说。教育这事儿，本就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难题，它是以结果论英雄的。问题是，谁也不知道换一种教育方法，孩子会是什么样子。记得跟老东家那位老总聊天时，我跟他说：“对于孩子的人生，家长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初听一愣，但反应过来之后，也只能苦笑着点头称是。哪个家长不爱孩子啊，可是，真正幸福的人有多少？在命运面前，家长能做的其实不多。好吧，多数家长其实自己的日子都没过好呢，到了孩子面前，就以专家自诩了。不用负责任的建议和批评可以有很多，但谁又能给谁家的孩子打包票呢，说穿了，说着玩玩罢了。


　　那天下班回家，叶子跟我说：“看看你儿子，在超市里不让他抱，他非得去抱那个西瓜，给摔碎了。”摔碎的西瓜还挺大，小二十斤呢，叶子把其中一小半切了放盘子里，另外一半放冰箱。我顺手从盘子里拿起一块放嘴巴里，笑着说：“大热天的，吃个西瓜也挺好。”小家伙最近体育锻炼不少，就以大力士自居了，不过，他力气也的确大，一大桶食用油，一只手就能提起来，还能走一米。不过，显然，他在超市里选择的这个对象，有点儿超乎他想象了。我把边上满不在乎的小家伙抱过来问他：“不是说过别人的东西我不拿吗？超市的西瓜可以拿吗？”他看着我笑着说：“不能。”“以后还去拿吗？”“不拿了。”好吧，爷俩哈哈一笑，这事儿就算过了。对于别人的东西和自己的东西，我们正在教他，这个概念，会影响他一辈子，至于是好是坏，天知道。


　　想起了刚进那家五百强外企的时候，人正年轻，卖力工作表现，有时候为了工作进度，不惜自己搭点儿小钱进去。那些钱，通常还没有发票，报销的时候，就不是很好意思向领导说。当时的领导算是我老大哥了，对我很好，提点我说：“单位的钱跟自己的钱一定要分清楚，你是花钱的部门，一定要给领导和财务部门留下这个印象。领导当然喜欢员工为公司花钱，但没有领导喜欢员工把自己的钱跟单位的钱搞得不清不楚。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个要明白。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一分都不能少。不要觉得你少报了，就会有人夸你好，反而会有风险。斤斤计较，反而显得你心底无私。”很幸运，一路走来，我遇到好几个对我很好的人，虽然，他们未必是什么好人。好吧，从几年前开始，我就觉得，别人是否好人这事，相对于他是否对我好这事儿，还是后者更重要一些。


　　就跟很多很熟悉的词一样，我其实也不知道好人该如何定义，量化衡量指标有哪些，裁判权归谁。只是，隐约有一点，好像当了好人，就只能让别人占自己便宜，而自己不占别人便宜。所以，我其实不是很想当好人。遗憾的是，我越来越发现，自己还真就是个好人，这个，当然得益于身边人的衬托。倒也不是我在朝着好人的方向上跑得比身边的人快，而是，在做坏事方面，我跑得太慢了。比如，有人在辩论的时候把我孩子名字挂嘴边这事儿，我当然也可以提她的啊，哪怕我不知道她孩子名字，也可以说“你母亲如何如何”，但我就是说不出来。有些事儿，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好人不是你想不当就能不当，如之奈何？


　　好在，我也并没有那么好。比如这个台风过后的周一，走到单位楼下大门口，就看到四只小狗蜷成一团，互相依偎着取暖，它们的父母不知道哪儿去了。进入办公室，跟同事们聊起来，有人说“可能被捉走了”，有人说“可能死了吧”。心里有点儿难受，但终于也没想把它们抱回家去。中午回家吃饭，再回来时，那几只小狗都不见了。不见了挺好，我并没有给他们带吃的……


　　河蚌赌徒 2018年8月14日


人生几何：多事儿之秋

　　上周到吴江去开一个行业会议，听大腕们讲讲形势，顺便跟同行们聚聚。还是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关于经济形势的，关于贸易战的。中国制造任重道远，这一战并不容易。最近看了不少公司倒闭的新闻，每个公司背后，都是数百甚至上千的家庭，希望大家都能顺利找到下家。这个国家的确没多少人家，能够承受得起一个人失业的重创。同样的，也受不起大病的冲击。很多人，甚至没有大病医保的。大病这事儿，离大家远吗？我不知道，我哥哥刚装了个支架，进口的，花了不少钱。嗯，又是进口的，为什么不装国产的呢？看看疫苗，看看奶粉，中国制造本身做得好的就少，而它们也实在是被这些猪队友给拖累苦了。中国人想塑造一个高端品牌，比发达国家要难得多。


　　这是一个中国行业组织的年会，来的也多是中国的科学家和企业家，但欢迎晚宴，是一家日本公司赞助并冠名的。晚宴谈不上豪华，但总归吃得也不错。酒水档次差了点儿，是海之蓝，好在我也不喝酒。身边坐了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来自烟台。我不确定，他是跟他爸爸还是妈妈来的。这几年，在类似会议上，吃饭的时候看到小孩子的情况并不鲜见。一般为期两天的会议，其实多数参会人员想听的报告，加起来不会超过半天。其他时候，就可能顺便带着家人出去玩玩。如果恰好赶上假期，那小孩子的比例就会更高一些。毕竟是出差，住宿费用公家是报销的，吃饭跟着大家伙吃，也能省些钱。这种油我也揩过，去银川出差时，我就带着叶子。她的机票是我用积分换的，房费公家报销，嗯，吃饭是我们自己掏的钱。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腐败，但的确不好摊开在公司桌面上。


　　那小朋友就挨着我坐，他的餐桌礼仪近乎没有，大呼小叫不说，还抢着把自己爱吃的往盘子里扒拉。我只好在边上循循善诱，他妈妈也在边上劝说着，总算是有所收敛。嗯，他至少还是讲理的，能听进去大人的话。但也反映出，他的家人以前确实没教过他这些。时代终于不同了，物资不再短缺，有些餐桌礼仪也就过时了，比如一次只能吃一个，那么一大盘虾呢，每人平均都不止一个。再就是，孩子在不少家庭的地位的确高过了长辈，某些礼仪也就显得不那么服众，比如，动筷子的次序。我跟小家伙处得挺好，其乐融融。我支持他用手拿那个烤鸡的鸡腿吃，也支持他把剩余的虾都扒拉到自己盘子里。结果就是，还没等红烧蹄膀等大菜上来，小家伙就吃饱了。他妈妈应该还没吃饱，但也只好陪着已经百无聊赖的孩子提前退场。显然，这不是我有预谋的，毕竟我们算是老乡。


　　菜吃了不少，主食就没吃，据说，这样可以不会太胖。说实话，我都很久没这么吃晚饭了。在家的时候，晚饭我还是很有节制。减肥只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家里好吃的东西，我都还是尽量先让老人和孩子吃。说起来，我虽然很是懒得陪客户和出差，但总归还是有不少吃的机会。再就是，我最近这几个月，晚饭后要去健身房的，吃多了运动起来不爽。可既然是出差，既然是免费大餐，那好像也的确不用再克制了。于是鸡鸭鱼肉都胡吃海塞，想着，偶尔放纵一下，满足一下食欲也不是什么大罪过。只是，吃烤鸡或者烤鸭、香酥鸭之类的食物时，心里总归有点小芥蒂。毕竟，这种做法其实吃不出鸡鸭的本味，那么，很可能店家也就不会买质量更好的鸡鸭。就像路边的烤鸭摊，一只也不过18，或者20块钱。有同事说见过那种养殖场，里面的鸭子，路都走不了，就是憋着长肉，至于不运动可能生病这事儿，那就交给抗生素了。


　　小孩子体内抗生素的问题，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这次爆出的江浙沪小学生抗生素问题，肯定不是全部。但，家长又有多大办法呢？少吃肉，多吃菜会好一点儿，但显然，多数孩子更爱吃肉。孩子是家长的心头肉，很难忍心去控制太严。就如我家那个，至今也只是吃点茭白和莴笋，其他蔬菜，尤其是绿叶菜，根本不吃的，除非包饺子。好在，我喜欢吃饺子。最近在练习剁肉馅儿，那东西我剁起来总是太慢，看来手臂力量还是得加强。很多人说自己剁的肉馅儿比菜市场里机器绞的要好吃，我试了试，好像是这样，但我不确定，是否是错觉。昨天下午从吴江到家，已经是五点半了，只来得及把米饭焖上，叶子她们就回家了。菜是叶子烧的，她让我休息一下，刚好有时间陪儿子。两天不见，我很想他。就像那晚上在京杭大运河边上散步的时候一样，我也想起了他。一家人在晚风里散步，很少有这种机会。


　　从吴江回来，跟玩了有几年的版面——长江杂谈告别了。我终于不太适合那种斗争很激烈，言语底线较低的版面。起因倒是也很简单，有人在争辩时，拿我儿子的名字举例子。这事儿我显然不接受，于是我把她禁言一周，不想这捅了马蜂窝，四五号人跳出来骂我，版主也不支持。不支持不奇怪，那是我儿子不是它们的，如果那名字是他们孩子或者母亲的，显然他们不会那么云淡风轻。既然如此，那也就走了吧，或许，早就该离开了。好在，这几年对于混论坛的需求不是那么旺盛了，手头还在玩的几个地方，倒是也足够消遣。想了想，离开不是坏事儿，每一次离开，对于论坛和网络的喜好就会变淡一些，这样，总体来说倒是好事儿。精力和时间都是有限的，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取舍，才更能看出一个人真正的内心。


    台风又来了，跟它的前任一样，给上海带来了刚好两天的清凉。岳母周末回家一趟，我和叶子在家带孩子，陪他玩飞行棋，给他做红烧肉。中午，我在床上给天天讲睡前故事，哄他睡觉，叶子拿我的卡去染头发。去之前她看了那家店的点评，很是郁闷，因为差评太多；不过，实际效果还不错，回来跟我说：“折扣挺好，只花了260多，还剩五百多，够你用两年的。”我每次去理发也就是花20块，一个月去一次吧，偶尔会掏个耳朵，打完折15块。天天看着叶子的头发，表扬说：“帅得漂亮。”这让叶子笑开了花，抱着亲了好几口，就连本来限制级的大棒棒糖，都拿出来给了一个。小家伙棒棒糖到手，好像是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