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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蚊子和小人(外一章)

2021-12-31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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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区里有几棵槐树,几棵桃树,几棵柳树,红色的座椅,天蓝色的健身器材,杏黄色的圆凳长椅,一只不肯回家的长毛狗,两个打乒乓的白发老者。几只邪恶的蚊子偷袭过来轮番轰炸,胳膊上手指上顿时遭了殃,撩起裤腿儿,左边三个包,右边三个包,脚脖子、腿肚子,又疼又痒又烦躁。哎呀呀!讨厌的蚊子啥时学会了审美,讲究起了对称!

       夏天有蚊子好像是很正常的事,就像枣树结果也有洋辣子一个道理,那细脚冷脸的尖嘴怪物趁人不备扑上来偷袭。你觉出疼,找根源时,它早就逃走了。你眉头紧皱骂骂咧咧欲哭无泪,你眼神困惑懵懵怔怔东瞧西看,早又遭了暗算……蚊子的行为简直不可理喻。它像个害人害己的活体炸弹,被洗了脑,固执地做着坏事,不怀好意地靠近你。有时候一只蚊子就能折腾得你筋疲力尽,不得安寝。它似乎很懂得“敌进我退,敌退我追”的游击战术,你安静坐下,它如影随形鬼鬼祟祟摸过来,你想打它,可你寻不到它的踪影;你躺下,它飞到你耳边细声细气嚷嚷,你不理它,它叫得更欢了,声音更大了。它似乎知道你奈何不了它,挑衅似的叮你的脸,你的耳,你的眼;你不顾一切地朝噪声起处猛掴一巴掌,却把自己打得生疼,耳朵里嗡嗡响,脑袋里响嗡嗡;你动了气,爬起来,打开灯,墙上顶棚上乱踅摸——你空有一身的力气,斗不过一只小小的黑花蚊子。你气得牙痒痒,你怀疑它除了口器身上都是贼眼睛。

       立秋之后,蚊子叮得更紧了,凡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它攻击的目标,甚至隔了衣服也会肆无忌惮地攻击你。它藏身在草丛里,水沟边,温暖的地方,潮湿的角落,有时候它为它的行为付出代价,然而却“生命不息战斗不止”。蚊子的可恶还在于,即便你忍住疼,眼看着它落稳了叮住你,你迅速出手拍死了它,鲜血迸溅出来,恶心的也还是你自己,你甚至都没看清那家伙的长相,它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童话里有蚊子和狮子的故事。一只全付武装的蚊子,追得狮子大王落荒而逃,蚊子哼着小曲儿凯旋而归,不料得意洋洋时一头撞在蜘蛛网上,角落里以逸待劳的蜘蛛不慌不忙地挪过来……像打扫卫生的清洁工,蚊子的小命就此休矣。

      心怀恶念的小人也像蚊子一样讨厌,佛家认为那是前世的业障,道家认为那是该得的因果。一切必要修身养性谨言慎行。你要有畏惧心,谦卑做事,你要好生保护自己,时刻提醒自己,莫要得意忘形。否则,你会忽如其来地受害,莫名其妙地受伤,躺枪,然而,焉知你不是别人心中的小人,无辜者眼中的蚊子呢?使别人有做小人的机会或者不知觉间自己做了小人,都无疑是一种折磨。钝刀子拉肉,精神的肉体的,时间上的空间里的,你耗尽心力对付的原来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啮瘢,见不得阳光的腌臜泼货。唯有时间能够真正战胜蚊虫叮咬。寒冷,是大自然的保护措施;漠视,是对付宵小之辈的法宝。

      
   
小狗与人

     去菜场买菜,守门的大爷阻拦说,这里不让狗进。好吧。我也不进去。超市里更是禁止狗这个非人类进入。好吧,我让小狗在门口等我。小狗听懂了,歪着头坐在地上等,我风一般跑进去,奔着想买的东西,拎在手上,冲到收款台排队……付了钱出来找狗狗。小狗眼睛好使,盯着门口好久了,立刻跑过来摇尾作揖,抗议似地乱叫,脆生生的,听声音相当不满意嘛。那也没办法,谁让你是小狗呢。商场、超市、饭店、酒楼、地铁、公交,都是人类提供给自己方便的设施,人们可以百无禁忌地娱乐消费享受,但是猫狗宠物却不能够自由出入,城市更不允许养鸡鸭鹅之类。就像狼不能出现在羊群里,饭桌上不能有苍蝇一样,草丛里蚊子多,池塘里青蛙多,各有各的地盘,各有各的窝。不是歧视小狗,是根本没考虑非人类的存在。你是我的宠物,别人不见得放在眼里,你的吠叫别人也未必当入耳知音,我容忍你,因为我有慈悲心,我不抛弃你,因为我有责任心。这是个有秩序有规矩的社会。乐业安居的人们尚且得遵守繁琐的五花八门的规章制度,何况一只依赖主人生存的小狗,不是你受了不公正待遇,而是你没摆正自己的位置。唉,我对狗讲什么人权啊,小狗遭受了非人待遇,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傍晚,照例带了小狗遛弯儿,迎面走来推婴儿车的妇女,车上三只短毛小柴狗,黑、白、黄,睁着眼镜样的大眼睛看见我的小狗,白狗带头儿汪汪叫,另两只也跟着叫。我早就习惯了,女人只要见着我家的狗就夸张地赞美,毫不掩饰她的喜爱,她家的小狗跟着乱叫,她说是在嫉妒,争宠。那三只狗是一家子,当闺女儿子养的,家里她自己的女儿很不乐意这种叫法。但是她平时一个人在家,只有狗做伴,她有什么话都是和狗说的,她伺候这几只小狗很上心,每天遛弯儿都推着婴儿车,怕小白狗走不动……

      我并不多说什么,敷衍几句之后,各走各的路。后边走来一个老妇人和孩子,超过我们往前去,那小男孩拿个小木棍,边走边乱敲,对着刚放到地上的小黑狗挑衅的挥舞,小黑狗吓得猛一下窜到草地上。她的眼睛瞪起来,追着那个小孩和大人不依不饶恶骂起来,说她拿狗当儿子养的。那只白狗圆滚滚的,怕冷,穿粉衣服,走不动路了。我暗想,大概这算是非狗待遇了吧。

      路上人多了起来,园子里的树木花草愈加生机盎然,一片菜地被木栅栏圈住,地上是硌脚的沙石子,一畦一垄种着紫色的苷蓝,绿色的穿心莲,小棵白菜像塑料制品,还有一些大叶子的菜蔬,如同打蜡摩挲般的精致。

      每天两次在这条熟悉的路上走,已经习惯了,走过菜地,穿过竹林,绕过微型无人四合院,跨上那座红色大吊桥,抬头找我的小狗,她等在桥头,阳光温柔地洒在她身上,影子拖得好长。她每次都要过桥去,我总是拗不过小狗,那边有个宠物店,各种狗粮猫粮散发着只有狗狗喜欢的味道,小狗记得住和她打过招呼的人,给过她食物的人,见到了就围着转,不喜欢她的人她也记得,她躲着走,突突乱窜的电动车总能引得她狂追乱吠,忽然现身的猫咪她也追着跑一阵子,狗的世界是欢乐的吧,她并不把人的态度完全放在心上,有机会总是会撒欢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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