馋丫头
2021-12-31经典散文
[db:简介]
馋丫头
我四岁时,弟弟出生了。弟弟的出生,在家里有了三个女儿的情况下,是一个惊喜。家里除六口喘气的人之外,还有几个部件 :箱子箱架镜子和对联,上联是人人热爱毛主席,下联是家家歌颂共产党,横批是劳动光荣。这幅对联在家里摆了十几年,我至今还记得。
妈妈的奶水极少,弟弟吃不饱,弟弟哭声不断。
有一次,弟弟睡午觉了,妈妈在旁边搂着他。我突然发现家里多了新东西,弟弟嘴唇上亮晶晶的东西。是什么呢,我猜是妈妈左藏右掖的好吃的白糖。
我一阵兴奋,爬上炕,舔了一下弟弟的嘴,微甜,有希望。白糖牢牢地粘在弟弟的嘴上,缓试变成进攻,我悄悄加足了劲,用整个舌面将弟弟的嘴轻轻扫荡一遍。糖的凸起处尖尖的,舌头刮到了,疼,眼泪在眼里直打转。口水溜达下来,秃噜一下,口水经过舌面咽进咽喉,一两粒白糖被我截留,总算有点收获。白糖在口水的滋润下,招架不住,瘫软下来。我顺势将舌头尖在弟弟嘴唇上环绕一周,全面进攻改成重点突破,白糖都被我捕获了。我吧嗒着,满心喜悦。
糖的滋味是感受到了,可弟弟醒了,他哇哇地大哭起来。我不停地拧着衣角,可能因为家里太缺乏吃的啦,妈妈爸爸理解孩子们的心,妈妈没有责怪我。两个姐姐瞅瞅我,用手戳到我脸说:“不害臊,丢人。”
现在我才知道,有时白糖一年也见不到,如果有供应东西的福利车也得家家均摊,一家也就一斤。弟弟长牙,起了马牙子,用白糖沙嘴。可我......现在提起这事,两个姐姐还在笑话我,说我馋嘴巴。因为这事我烙下了“馋丫头”的绰号 。
妈妈身体不好,别人家的妈妈都到林场干活,叫自力更生,丰衣足食。集体到林地开荒,种地,秋收时家家都分土豆白菜和卜留克。我家就不行了,什么也分不到,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家秋收。
我八岁那年,家家户户都到林地边的地里割土豆种,我和几个小伙伴去凑热闹。
有一大娘用刀掰着土豆种,把有点变色要烂掉的挑到一边,削掉皮,放在嘴里嚼,嚼得那个香。我垂涎三尺地看着她,大娘就给了我一块。她说,吃吧,可甜了。我放在嘴里,像牛反刍似的,来回在嘴里翻腾,舍不得咽下去。脆,嘎吱嘎吱地响,甜,还有点儿面嘟嘟。一会儿工夫一大块带颜色的废土豆种还是离开了口腔,不小心溜进肚里。意犹未尽,嘴里还是缺点什么。这时,有人喊,“小孩都回去吧,耽误干活!”“大娘,给我拿两个吧。”大娘随手给我拿了两个半烂的土豆。当我转身离开地边时,就听有人在喊,“站住,有人偷土豆!”是我吗?我撒腿就跑,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我跑得越来越快了,直到背后没了声音,我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下来。
到了家里,不知往那里藏,看见妈妈捂着大被在炕头熟睡,我顺势悄悄地,钻进妈妈被窝,藏在妈妈的脚底下,在有限的黑黑的被角里缩成一团。发着抖,哆嗦着,太可怕了。被逮到,可是天大的事。侧着耳朵,细细听,没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我还是不放心,多呆一会儿,总是好事。不知多长时间,姐姐放学回来了,情非得已的,我故作镇定的从被窝钻出来。这时的我,头发蓬乱,大汗淋漓。姐姐看见我说,咋跑到妈被窝了,我没敢看她也敢吱声,这事只有我自己知道。
后来,那两个烂土豆,在没人时,偷偷地吃掉了,我觉得比在地里吃到的还甜。我一直纳闷,别人说我“馋丫头”还真是说的不错,可他们是咋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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