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擦肩而过的往事

                                             那些擦肩而过的往事

       天冷，车里的温度似乎凝固。车玻璃上结着霜，透过那些被人划过的凌乱痕迹，可以看到窗外。很有些不同了，几乎认不得。有多少年了，很想从记忆里挑出些碎片，对应一下眼前，明明暗暗的，却难以捡拾。十几年，原来是可以这样变化的，物，事，还有人。沧海桑田，自是无可厚非，而心境，竟更是变幻莫测。原以为痛心刻骨的，却是可以这样轻易地滑过，而且波澜不惊。就是说，没有什么不可以过去的，过去了，还可以在以后朗朗的生活里，慢慢地不记得。
贴着白色马赛克的办公大楼，冷落的无人出进，再没有以前的傲慢，熠熠生辉，且有些萎缩。那些日子里的纷争，到头来，不过是蝇蝇苟苟。路，还是直，而远，只是好像比从前窄了许多。尽头的小楼，我工作了多少年，屈指算，也还是混浊不清，我到底是与数字疏离的人。那些模糊的面孔，一张张地闪过，却不甚真实，如今，散落在这个，或别的城市，互不相认。
杨姐，听说回吉林她妈妈家了。唯一让我愿意想起的，就是她。从东北林业大学毕业，来到她爱人居住的这个城市安家，来到当时这个小城知名的大企业。她性情平和，说话慢，每天，和大家一起做完例行的水质化验，就扶在办公桌上看书。是真的扶案，因是佛经，竖版，她看得慢，仔细，用塑料尺压着字，是真正的一字一句地看。也借过我一些，便随她读了一段时间，还记了笔记。有时，她也看专业书，因为要晋职称。她是化验室的负责人，却不怎么管大家，只要工作没差错。有事她总是商量，一付大姐的样子。这样与人无争无碍，却仍赚不得所有人的好，背后还会有叽叽喳喳的声音对她不满。她爱人来单位接过她，高大威武的样子，常年在外面跑业务，对她也好。后来，他们有了儿子，通通，很机灵可爱的小家伙。那时才二十几岁的我，没有男朋友，真是羡慕她的安稳幸福。只要家好，女人总是心满意足的，别的还要什么呢。再后来，我离开了。再后来，听说她离婚了，因为丈夫外面有了别人。她想带儿子走，婆家不让，她一个人回了吉林。
还想起一个，H。因为不满丈夫无钱无房，又不顾家，便吵架，一直吵到要离婚。丈夫的朋友和媳妇多次劝，还是离了。和杨姐不同，她坚决不要儿子，怕拖累自己，怕便宜了那男人。离了以后才发现，前夫竟和朋友的媳妇住到了一起，那一家因为多年婚后没有孩子，也离了，而且很快，其实那女人是和他前夫一直有事的，只是她和那个丈夫不知道。H不仅震惊，而且暴怒。后来女人和她前夫有了孩子。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竟唆使在医院工作的前夫，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那女人肚里的孩子，还暗地里让住在前夫家的儿子剪那女人的毛衣——只要剪几根线就行。这一切，从同事口中听来，让我怀疑是个编造的故事，难以相信。后来，她有复婚的意思，只是不知成了没有……
那些秘而不宣，却仍众所周知的事，当时听得愣怔，如今已见惯不怪，随日子里的听闻渐多，而淡至于无。有一日，在行驶虹云桥的车上，看到窗外的H，行色匆匆，显然苍老了许多，面色也少了许多当年的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