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柚子树

突然想到柚子树，一棵孤零零的柚子站在屋子后面的花台上，像贴在世界边缘的一帧古朴国画，静默中仿佛是在留白里筹议着一种绝美的落款似的，一切都那么的清晰，简洁。
　　在云烟深处的蒹葭苍苍背景下，高大的柚树，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美感！它枝干壮壮的，像一位守卫田园武士。春天一到柚子树上就开满了小小的白色花朵，这花虽不起眼，但是很香，枝叶间的那些花儿谢后，留下豆子大的绿绿的小柚子。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那些小精灵在悄无声息中也就长成了巨无霸！倾尽所有的，是我少年眼中的柚子树。
　　　村子是个古老的村子，典型农耕社会下的村庄，一幅自给自足的图画。一条碎石路，两旁是房屋，靠山边的人家都有后花园，一般来说这后花园是依山而上的，一层一层上去，前面的地用来种菜，后面种些花草，大都是有用的草药。有的人家会在最顶层的地方种上一棵或两棵柚子树。靠田这边的人家，都有池塘，可养鱼。从风水学上来说，家有鱼塘可聚集财气，解化煞气。在乡村无论是花园还是鱼塘追求的都是一种人与自然的和谐之美。
　　记得凤栀婶妈有着高高封火墙的房子后花园最上一层的边上就有一棵柚子树。一到秋天，柚子树就把红尘的浮华与沧桑高高挂上，那一个个硕大的柚子，远远的就能看见，是村子里最让人向往的风景。这一树累累的柚子为平凡冷漠的山村世界，增添一些暖色。凤栀婶妈无论娘家还是夫家都算是有钱人家，她家中有许多我们见着稀奇的古董和过了时的精美服饰，但奇怪的是她一直都是贫下中农。
　　她家大厅是大块的方砖砌成的，小孩子都爱到那去跳“房子”。柚子快成熟的时候我们去得更勤。那时物资匮乏，柚子是极少能吃到的，去她家里玩总能嗅到从那棵柚子树上飘出来的一缕缕缕芳香。
　　凤栀婶妈手很巧，会制作柚子茶。就是把一个大大的柚子拿来，从小的那头上切下一个盖来，用手将里面的果肉掏出，然后塞满茶叶，再用线将刚才切下来的那个盖子缝合起来，挂在通风处风干。据说这茶有健胃、润肺、防中风，治气紧的药效。
　　她还会把厚厚的柚皮外层用刀削去，剩下里面白白的那层，切成棱形，晾干。晾干的柚皮加红糖放锅里用文火煮熟后捞起，放到竹筛子上晒。蜜饯做好后，有一年她送给我家里小半碗。吃到嘴里非常绵软，甜腻，能降气止咳，清火通便……
　　柚子的味道有点酸，有点甜，还有一点清凉的感觉，在《本草纲目》中有记载，“饮食，去肠胃中恶气，解酒毒，治饮酒人口气，不思食口淡，化痰止咳”，而以柚子制成茶剂，在现代人的观念中还有着减肥的功效呢。
　　有时，带有某种神秘的柚子会在中秋节这天的夜晚吃到。祭过月亮后，母亲就会说把柚子“杀”来吃。我们这里剥柚子不叫剥，叫杀，听着让人觉得有点血腥，其实一点也不暴力。只是用刀将巨无霸的厚厚柚子皮划开，再用手剥、露出的是一瓣瓣像梳子样的果肉，围成圆团。再用手掰开瓣瓣果肉，撕去那层白白的膜，展现眼前的是珍珠样晶莹的一粒粒果肉了。吃到嘴里又甜又酸。以至于多年后，在往事搁浅的年华里，还会独自回忆起那种独特的味道，和那些少不经事的岁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