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妹 妹
我是家里老大，父亲去世后，我就从中专退学回来参加了工作。母亲在街道企业上班，家境困难。
记得非常清楚，两个妹妹大一点。当年一个12岁，一个11岁。母亲一清早就上班了，我在甘井子大化坐火车通勤上班，两头不见日头。家里一切事情都由两个妹妹承担。她们放学回来，下午做完作业，还要卖粮、买菜、做饭、照顾三个弟弟。那时就帮助母亲挑起了沉重的家庭重担，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不久“**”就开始了，学习成绩优秀的两个妹妹已经是小学校五、六年级学生了。从小就有远大理想，非常愿意读书，渴望将来长大有个好工作，来报孝父母。但学校停课闹革命，失去了继续读书的机会，她们的夙愿一生都未能实现，这是二个妹妹终生的遗憾。
日子艰辛，她们有时间就在家里帮助妈妈干活挣钱。大妹妹掌管家里花销，用心地精打细算。每天做完作业后，二个妹妹把从母亲单位为了照顾我家生活困窘，拿回来准备出口的猪鬃提前分捡。把一堆堆黑色猪鬃里的白毛一根根挑出来，然后送回去验收，如不合格还要退货呢。每月能挣20多元钱左右补贴家用，在那个年代真是帮助家里解决大问题啊，两个妹妹弱小的身体，一个趴着桌子上，一个趴在凳子上，一根根细心的挑啊，为了捡的仔细，他们还想了一个办法：用一块木板涂上黑墨汁，把猪鬃放在板子上来捡，那白色的毛就看得比较省力。但阴天也看不清楚，不舍得打开电灯。一天天的捡啊，在长身体的时候累弯了腰，两个妹妹常常为谁捡的多少而争吵起来……大妹班主任老师看到这种情况，发动班里女同学也来帮忙。大妹如今还稍微有点驼背，都是那时候劳累的。现在想起来我这当哥哥的真有些心疼啊？
转眼间，大妹妹是中学生了。全国开展了轰轰烈烈上山下乡运动。母亲的街道企业也不太景气，她怕妹妹一个女孩下乡不放心，便报名带领着妹妹弟弟一起到农村走五七道路。那时的口号是，“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
来到乡下后，农村的生活更加艰难。 二妹也不念书了和大妹一起到生产队劳动。有一年我放假，回农村看望母亲。看见大妹妹穿着带补丁的裤子，赤着脚在地里干活，她的胳膊被豆角叶刮得红肿，腿划出了血，一点也不在乎，还说不痛……可我的心在流血啊，都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啦，这个年纪农村的女孩都穿得漂漂亮亮，可我们城市的姑娘却这样……二妹更像个铁打的人，一天手不离活，不知疲倦的像头牛……她们下工回来，从不空手，一边走一边在田间地头拔些野菜回来喂猪、养鸡。尽管这样，还是饱不逢时。到秋天一算，一年劳动所得，口粮还挣不回来呢。当地农村的好心人都劝我母亲，给女儿找个婆家吧，也好帮衬一下你们家。可两个妹妹坚决不肯，一再推脱，说等小弟弟长大了再说吧。每每想到这里我就心酸，为了这个家，妹妹们失去了更好地读书机会；为了这个家，妹妹们在贫穷的家境中奉献自己的青春年华。她们就是这样辛辛苦苦地在农村那片贫瘠的土地上挥洒汗水，帮助母亲无怨无悔地耕耘着。
有一年国庆节回家，我在火车站附近饭店买了二斤油条，心想拿回去给弟弟妹妹改善一下生活吧，到家后全家高兴极了。妹妹说，哥哥回来了，妈咱们包饺子吧。母亲先是皱了皱眉头说，没有肉怎么办？大妹笑着说，咱们就用油条韭菜馅包饺子。说完二妹就去菜地里割了一大把韭菜，洗净后又和油条一起剁碎，大妹妹和面……全家七手八脚包了起来。那天晚上全家坐在一起吃饺子是那么的开心，弟弟妹妹们吃得那么香甜……我看到他们“饥者易为食”的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深感我作为长兄的责任，内心十分愧疚。
上世纪70年代初，我报名来盘锦支援辽化建设。大妹妹来到建厂指挥部临时搞工程测量，她每月的收入都寄给家里。后来我也说服了母亲带妹妹弟弟一起来到盘锦生活……粉碎“四人帮”以后，母亲单位给落实了政策，办理退休手续。两个妹妹先后按知识青年待遇，政府安排了工作。弟弟们陆续也参加工作。母亲操持家务，家里的生活才一天天好转起来了，但二个妹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对家庭的担当，她们在二十七八岁后才成家，结婚后还经常回来帮助母亲安排家务。全家在一起和睦幸福，其乐融融啊！
岁月不饶人，母亲年龄一天一天大了。晚年的母亲积劳成疾卧床不起，我们兄妹几人轮流护理，更多还是二个妹妹操心比较多，她们根据母亲身体状况来进行营养调节，定期给母亲洗澡换衣服。瘫痪多年的母亲，直至临终前，身体也没有得褥伧。母亲住院时，医院里的大夫都夸我们子女孝顺、护理的好。但我觉得准确地说，这应该都是二个妹妹的功劳啊！
现在二个妹妹都退休了，享受着幸福晚年。她们的孩子，一个大学毕业当了教师，一个大专毕业到工厂上班，改革开放后，如今的生活像芝麻开花节节高啊！看到这一切，我心里似乎才有点欣慰。
去年夏天的一个早晨，我去公园晨练，听一伙老知青在唱歌：……走过人生的路，把冷暖全体会。学你宽待人，像你一样尊敬长辈……姐姐呀，你笑对生活，帮助家再苦再难不掉泪，这份情呀这份爱，走到天边也要印在我心扉……我一遍一遍地听他们唱歌，记不得歌曲叫什么名字了，每次都眼含泪水，体会歌词中弟弟妹妹的奉献精神，体会手足同胞之间浓浓的情谊。联想我们家的情形，我佩服作者对兄弟姐妹之情体会得如此深刻。
多少年来，我们兄弟姐妹之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无论在什么地方，每年都要回盘锦相聚一次。大家坐在一起，回忆着往事。铭记母亲传承的家风：勤俭持家，简朴生活。二个妹妹常说：“人生难免经历艰难，艰难会磨练我们意志，人生难免行走坎坷，坎坷会培养我们坚强。”是啊，父母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宝贵财产，但却给我们留下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食粮。
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手足之情像金子一样闪烁光茫，良好家风如宝石那样晶莹透亮。所以我对的孩子讲，“姑姑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不要忘记这血浓于水的亲情啊；当然自己更不会忘记二个妹妹在那艰苦岁月对家的贡献；我时刻都会提醒晚辈们咱中华民族这优良的传统可千万不能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