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节 话 洗 澡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06 编辑 <br /><br />春 节 话 洗 澡. 清晨，打开窗户，薄薄的阳光、微冷的空气使身体舒展。这是一个清新的新年早晨，是生命中新的一年。习惯性地将浴缸里水放满，泡个澡，再开始一天的生活，太清爽惬意了。
想起冬天在澡堂洗澡的那个年代，过年期间想洗澡可是麻烦事儿，洗一把澡最少要半天的时间。带上换洗衣服，去澡堂买筹，女澡堂是一个人一个房间的，当然不规定洗浴时间，先在浴室外排队等候，好不容易挨进去了，还得在房间门口等，若是等个单身或脾气急的那还好；若是等了个一家几口一道来的、或慢性子的，那你就慢慢唱山歌吧，回家做个饭再来都行，但又不能跑，否则位子给人家占了，真是等得没脾气。有个人在澡堂里，因为人多就把衣服放在位子上，洗完澡出来一看，梁上君子把外面好一点的衣服全部偷了，不是借别人的衣服，还回不了家，实在郁闷死人。洗澡，在那个年代是个大事情。
我下放的时候，上面要求知青与贫下中农在一起过革命化的春节。虽然是革命化，但卫生总是要讲究的，有钱没钱，剃头洗澡，干干净净过年是风俗。听说几里外有个生产队砌了一个澡锅，就与村里妇女们相约去那里洗锅澡，跑去一看，男人们已经嘻嘻哈哈地披着棉袄出来了，与我的同伴开着玩笑：“我们都洗过了，你们赶快吧，不然没水了。”原来这里的规矩是男人比女人地位高，洗澡也是男人先洗女人后洗，若是女人先洗，男人就要“倒霉”。澡锅屋砌在一个队屋的披厦里，屋里雾气腾腾的。澡锅形状如我们知青屋的烧柴灶，用砖砌起，高约三尺，仅留一个人能过的缺口供人进出，成为三面墙构成的凹宕内。专门有一个人挑水、烧锅兼收钱，五分钱一个人，民风很好，灶门口有个盒子，自己将钱扔进去就行。浴锅是很大的生铁锅，门下砌着两级台阶供人上下；周边摆几根木条如同板凳可坐。锅内水烧热即可沐浴。当入浴者感觉水温不够热时，就喊一声"加火"，守在灶口的人就往灶膛里添柴草，若水太热，自己爬下来在木桶里用葫芦瓢舀冷水，澡锅一次可洗几个人。我们同村的一位年轻大嫂先洗好出来了，脸色红润，平时那么黑的人，变得细皮嫩肉的，可见多少时间没洗澡了，我问水脏不脏，嫂子说，没关系，脏人不脏水的。想想那么多人洗澡水也不换，还得赤裸着面对别人，当年十五、六岁的我怕羞，最终回去打着哆嗦，与几个同学互助完成了年终的这一次洗澡。
办法总比困难多，后来我们想了个好办法，关上大门，在灶边放好澡盆，把水烧到适当温度倒进去，脱掉衣服，用夏天睡觉的篾席箍在澡盆边，将篾席上面搭上一块布，如同一个小小的私密世界，让水不那么快地冷掉；后来有了塑料浴帐，范围更大一点，还可以将换洗的衣服放在里面，就更方便了，这种在家洗澡的办法一直延续到九十年代。
人生下来就要洗澡，孩提时父母或祖辈为我们洗澡，父母老了，如同乌鸦反哺，我们也会给父母洗澡，但为他们做事远不及他们照顾我们的那样尽心、精心。以前看到一篇文章，一个男人陪着老父亲去澡堂洗澡，洗过澡为父亲剪趾甲，他感觉后面站了一个人，是澡堂的服务员。那个服务员说：我感谢你！他有点莫名其妙问为什么，服务员说，父子来洗澡是常事，但都是父亲为小儿子剪趾甲，从来没有见过儿子为老父亲剪趾甲的，所以我要向你致敬，然后深深的鞠躬。一件平常的事，引来服务员的无限感慨，可见中国传统的孝亲敬老是多么的重要。记得我父亲在世时经常对我说，弟弟陪他去洗澡的时候，请搓澡的工人帮他搓背，总能搓下很多的脏，他夸大其词地说，鸡蛋那么大一团的脏搓下来，现在舒服极了，可见我们平日做得不好；当母亲不能自理的时候，家里条件也好了，冬天里我每周都给她彻底洗一把澡，剪指甲和趾甲，把对父亲的遗憾在母亲的身上弥补。
近几年，冬天与同学相约去隶属马鞍山的“天下第一汤”泡澡。这里有丰富的温泉资源，温泉又因其所含的矿物质而带有一种淡淡的馨香气息，所以这里有了一个好听的地名“香泉镇”。南北朝时期，20岁的昭明太子萧统来到这里的如方山“萧家藏经寺”读书礼佛。当时昭明太子患有皮肤病，久治不愈，结果在此地的温泉里沐浴一段时间后皮肤白润如初。昭明太子十分高兴，于是称该泉为“太子汤”，并题写了“天下第一汤”五个大字，近千年来，香泉镇作为“平疴镇”而名扬天下，这个故事也流传至今。如今经过政府重新打造，改成男女两个澡堂，服务员工资由政府出，澡堂不收费。昭明太子写的“天下第一汤”几个大字，象屏风一样醒目地挂在男浴室门口。简陋的浴场有数百平方米，周边墙上钉了很多钉子供人挂衣帽，钉子下砌了一圈三四十公分高的台阶供人放东西，中间一个大池子，一池热腾腾的水散发着白蒙蒙的雾气，泉水汨汨地往上涌。香泉镇的人每天都会光顾这里，老人们下午洗，放学时爷爷奶奶带着孙子来洗，年轻人下班时洗，有些人晚上聊天打牌后来这里洗把澡回家睡觉。现在周边城市的人租下香泉镇的小旅馆，就是为的来洗澡，澡堂周围的小饭店、小旅馆开了很多，使居民们有了更好的收入。如今二十四小时，澡堂里都会人满为患。我们每次来住两三天，每天最少要洗两次澡，都是挑人少的夜间三、四点起床或人们正在上学上班的时间段，与其说洗澡，不如说是享受温泉，先在池子里泡暖和了，就坐在池边，几个人边聊天边撩起水在身上慢慢地搓，水多了就会溢出来顺着周边的水沟淌出去，虽然有那么多的人洗澡，但水始终是流动的，流水不腐嘛。在这里洗过澡与在家里洗澡确实不一样，皮肤如同打了一层腊，不用抹护肤品，就很光滑，据说不仅可以治皮肤病，还可以让关节病得到缓解，所以我们乐此不彼。
如今的桑拿房，浴场条件都很好；家里还有卫生间热水器，洗澡实在是太方便了。沐浴前喝一杯温水，然后将身上的一切包装撤去，当赤裸着走到沐浴下时，心里那一支欢快的花儿就会怒放开来。别以为洗澡只是擦洗体肤毛发，其实当将尘世的不肯裸露，一切的伪装在独存的空间里卸下，脸便开始舒展，干燥的皮肤被水冲淋时先是一紧，然后便欣喜地接纳这份熨帖的温润。在温水中浸泡，可以想信马由缰地想心事，也可以啥都不做，洗澡的过程是舒适的，享受其中的。洗澡，是岁月散落在日子里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洗一天堂，身为草民的我，唯有洗澡是最自私和快乐的事。洗去尘世中的污垢，还原一个崭新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