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匆匆的春天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57 编辑 <br /><br />　　


　　天空里凝固了很多日子的阴云，好像刚刚飘散不久；渴望已久的蔚蓝只是偶尔闪了闪迷人的笑脸。不需要细细品味，吹在身上柔柔的轻风里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仍然在调皮地往人的骨子里钻。枝干凝重深黑、点缀着一簇簇黄绿色苔藓的杏树上，仅仅记得刚露出萌芽的痕迹，还没有感觉到，甚至也没有看到粉白色的杏花含笑开放，无意之间，路过一棵棵饱经沧桑的杏树下，眼前已经是纷纷扬扬的杏花忙碌又潇洒自在地飘飞的情景。轻盈粉嫩的花瓣，无声地在轻风里多情地描摹着春天优雅的风韵。


　　苍劲有力的腊梅枝上，清清楚楚地记得一朵朵腊梅嫩黄色俊美的倩影，喜滋滋地傲然挺立在枝头；浓郁的馨香宛如天庭仙乐，似乎还在身边柔情地缭绕着。沐浴着纷飞的杏花雨，不经意间一眼瞥去，腊梅生机勃勃的枝头已经绽出了碧绿的新叶，仿佛时时刻刻撩拨着人心，弥漫着清香脆嫩的茶尖。


　　一直和杏树和谐地居住在一起，相亲相爱的桃树，也好像不太顾及淑女温文尔雅的形象，在夹带着丝丝寒意的轻风里，不顾一切地绽开艳红的笑脸。远远望去，仿佛一片绚丽的朝霞轻轻飘落下来。艳红的桃花身边，一枚枚脆嫩的新芽迫不及待地伸展开身腰，一个劲地生长着。翠叶展示着俊美的容颜，好像赶上了舒心自在的好日子，和艳美的桃花争艳。


　　远处的梨树苍灰色的枝干上，显得更加饱满丰盈。一簇簇玲珑秀丽的小花蕾，宛如一颗颗圆润的玛瑙。心情急切的花萼似乎耐不住寂寞，极力张开秀美的小口，努力想说出憋了一冬的心事，或者试图咏唱一曲愉悦的乐曲。可就是在这一瞬间还开不了口，大概等待着一声春雷的召唤，就会匆匆绽开洁白如雪的靓影，融入春天旋转的舞曲。


　　花开花飞的日子，永远都是热闹的、繁华的；但自古以来都少不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沾衣欲湿杏花雨”、“细雨湿衣看不见”说的正是这个时候吧。微风伴随着细细的小雨，到处飘飞着。不需要仔细用心，不需要注目凝视，站在杏树、或者桃树下，沐浴着纷纷扬扬的杏花雨，嗅着绽放的桃花淡淡的清香，心里慢慢地就会有些微微润湿；细细的，轻轻的，但没有腻腻的感觉。杏花仍然自在地飞着，桃花依旧舒心地绽放着，就是感觉不到“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丝如愁”的悠闲。虽然没有嘤嘤嗡嗡的蜜蜂在花间忙碌的身影，也看不见彩蝶在花丛里翩翩起舞激起的喧嚣，纷飞的花雨还是使人感觉到了“风又飘飘，雨又潇潇”的匆忙，以及“流光容易把人抛”的恐慌。


　　树下，是微微沉寂的泥土，似乎蕴含着潮湿的柔情，飞扬的杏花走完了生命的历程后，就无声无息地、匆匆地勾画着春天的神韵，潇洒地亲吻着泥土。“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天估计没有人不珍惜，即使就是古往今来富贵人家无所事事的浪子，也会趁着大好的时光四处游荡；何况无数惜春爱春的文人雅士？害怕花开得早，花还是悄无声息地开放着。这大概就是生命的本质吧，“草不献荣于春风，木不怨落于秋天”；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稍加停息，或者改变方向。但是，站在如雨的落花里，聆听着附近桃花挣破了束缚痛苦的呻吟，却丝毫没有何况落红无数的叹息、悲哀。只听到花落花开匆匆忙忙的喘息声，忙忙碌碌的身影。“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两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这样凄惨的情景更加看不到，感觉到的只是随风直到天尽头，匆匆花又飞去。


　　杏花雨里，桃花影下，干净清洁的水泥路亲切地把家家户户联系在一起。路边一年四季常青的大黄杨，碧玉般的枝条上宛如耐不住寂寞似的，早已就萌芽生出一枚枚寸来长的嫩芽。黄绿的嫩芽晶莹闪亮，隐约沾染了细细的水滴，也似乎丝毫没有。路边，四季常绿的桂花树在墨绿色的叶片间，争先恐后地伸出一枚枚绛紫色的嫩芽。茂盛的枇杷树枝头，不知何时已经萌生了修长的嫩叶。连自冬以来一直无声无息、慢悠悠的枇杷花，也好像在轻风吹来的一瞬间悄悄消失了。橙黄色的花蕾悄无声息地越来越大，有些性急的已经偷偷地露出了碧绿的笑脸。


　　零乱地生活在杏树、枇杷、桂花树之间的香椿、枫杨、刺槐，看上好像有些寂寞、冷清，一副“君子安贫，达人知命”的清闲、儒雅。可是细看，香椿的枝头，绛紫色的嫩芽似乎正在使劲挣脱着束缚，呻吟着在成长。枫杨细小的枝头早就生发出灰绿色的嫩芽，不过枫杨的嫩芽和枝干的色彩仿佛，稍不注意，就看不到。刺槐看上去似乎一动不动，但是沟壑纵横、饱经沧桑的身躯看样子早就按捺不住，生命的绿色好像早已就穿越了时光的隧道在隐约闪光，好像就等待着一声春雷。


　　弯曲的水泥路边，俊美秀丽的枇杷树、桂花树旁，身材雄伟挺拔的枫杨、刺槐下，一栋栋房屋寂寞冷清。偶尔可以看到三四栋设计新颖、造型独特的别墅，但是无一例外都紧闭着门窗。房屋的主人以及全家，几乎都在杏树枝头依然沉寂的时候，就匆匆忙忙地背着乡愁，夹带着思念和不舍，流水一般地流到了四面八方的钢筋水泥之间。


　　村里的路上，飘扬的杏花下，偶尔闪过孩子一晃而过的身影，伴随着几声银铃般的笑声；或者慢慢地挨过一两位佝偻的背影，茫然的目光缓慢地飘忽着，似乎在惋惜着眼前无法抑制的飞花，感叹着已经逝去的青春岁月，叹息着匆匆而去的时光。


　　冷清到近乎寂寞的村庄外，洋溢着生机的树林里喜气洋洋，宛如刚刚怀孕的少妇，幸福里带着娇羞和微微的期盼。石榴树林里，看起来似乎仍然很沉寂，因为石榴树萌芽要到春分之后。可是灰喜鹊已经成群结队大摇大摆地飞来，趾高气昂地落在枝头，“呀——”、“呀——”地大声催促着。珠颈斑鸠大概心情最焦急，匆匆忙忙地飞来，落在枝上，四处看看，就“吃果果——果”、“吃果果——果”地高喊着要果子吃。看看，珠颈斑鸠的性情急不急？


　　果树园里的地下，“草色遥看近却无”。一丛丛枯死的荒草开始孕育着新的生命，经历过严寒洗礼的野蒿争先恐后昂起头，挺直身体。随处可以看到一两位满脸是汗的老人，微微弯着腰，在慢慢地锄草，在树下施肥。趁早把杂草清除在萌芽状态，效果估计是最好的。山坡上青青的小竹林周围，霸道的金雀花贼心不死，吸饱了雨水的枝干看样子又要开始逞强施威。但是，丝毫阻挡不住山坡上连成一片的茶叶的生长。四季常绿的茶叶，随着山势蜿蜒曲折，犹如绿色的波浪在轻轻地翻滚。真是春早人勤，或者是人勤春早吧。


　　村庄外的田野里，湿润的田埂纵横交错。飘飞的微雨好像在田野上笼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显得梦幻妙曼。一棵棵翠绿色的油菜苗宛如一件件碧玉翡翠雕刻而成的精美佳作，惹人怜爱。一束束苗条秀美的麦苗，好似妙龄少女，娇羞可爱。在飘忽而来的细雨里，全身微微闪着迷人的光亮。不需要仔细聆听，略微安静一会儿，就可以听到田野里处处都是油菜起苔长高微微痛苦的呻吟，处处都有麦苗拔节升高轻轻的声响。


　　宽阔的油菜田里，麦苗的畦垄间，油菜麦苗清新的味儿混合着湿润的泥土的腥香，乐曲似的四处飘散着。微雨里，到处都有几位有些佝偻的背影，挥动着日渐苍老的双臂在慢慢地清理着田间的水沟，或者缓慢又机械地挥动着锄头，在田间锄草。应锄而到的丛丛青草，很不情愿地倒在油菜苗、麦苗旁边，一副痛惜懊悔又带着无限羡慕的神情，微微哆嗦着。他们的前后左右，或者不远的水沟边，常常活跃着一两位，或者三四位活泼好动的弱小背影，在无忧无虑地嬉戏着，舒心自在地娇笑着。


　　田野里随处可见一块块菜畦。几乎是一哄而起的各类蔬菜挤满了菜畦。农家常见的白菜已经跃跃欲试地抽出青苔，不甘寂寞地开放着一簇簇明黄色的鲜花，看样子似乎想和遍地的油菜在比美。印象里十分纤弱矮小的芫荽，竟然也悄无声息地变粗了，长高了。俗话说“正月里菠，嫩呵呵；二月里菠，砸碎锅。”看着似乎一时也不肯停息的菠菜根上，红红的色泽凝聚的越来越深，好像已经聚集成了一块小小的石块。


　　田野里，花丛间，正是“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的时候了，但没有翩翩起舞的蝴蝶轻盈美丽的靓影。大概是因为没有蝴蝶，也就看不到“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的天真可爱和青涩茫然。“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的情景，已经近在眼前。这场细雨后就是“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的日子。


　　春天早就悄悄地来到了我们身边，温和的面容正在微笑着看着我们，温柔的双臂已经拥抱了我们，温馨的情怀已经温暖着我们。春天已经轻轻地来了，也正在轻轻地离开。


　　天地间，匆匆忙忙的飞花翩跹着，慢慢地幻化成几句诗：“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