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45 编辑 <br /><br />我的父亲 一晃眼，父亲离开我们快两年了。这一年多的时间，我们三姊妹还不时的念叨他，还常常谈到他的好。母亲也常常问我们有没有梦到我们的父亲，还有梦里的他过的好不好。侄女不止一次的告诉我，奶奶一个人的时候又哭啦。有时看着母亲红红的眼睛，我的眼睛也会湿润起来。有时望着天空，我会不由的想到他。爸爸，你还好吗？ 　　我的女儿也越长越大了，前几天晚上不知什么原因，她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我问她，她伤心的说：“妈妈，你和爸爸什么时候老，我不想你们死。如果你们死啦，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怎么办嘛。”说完，她又伤心地哭起来。看着女儿难过的样子，我心里也难受起来。我不知道怎样和一个4岁的孩子谈论死亡，只好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一遍遍地说“我们现在不会死的，要等我们的宝贝长大，还要好久好久我们才离开宝贝的。”在泪眼中，我又想起了我的父亲，他也曾如此地抱过我，如此细语的对我说话。　　我是家里的老三，母亲怀我那年计划生育政策刚好落到县城里。由于父亲在村上当干部，各级领导便一次次的动员父亲起带头作用让母亲去引产。由于父亲和母亲的坚持，我才来到这个世界。我从出生起，身体就异常的差。母亲形容我刚出生时跟筷子差不多长，从出生到好几岁几乎每天都在生病。一岁啦还需要母亲用手一直兜在怀里，两岁啦还不会走路，三岁啦还不怎么吃东西，四岁时因吃糖牙齿痛得整日叫。很小时，邻居们就曾对母亲说，说我如果都能带活带大的话，手板心里都可以煎鱼吃啦。我想正是因为如此，我的父亲才会如此的疼爱我，无论我怎么闹，他总是对我笑嘻嘻的，想尽一切办法哄我。 　　 还记得，父亲到镇上开会，把我高高地举在肩上，让我尽情地吃桌子上的东西。我贪婪的样子，不时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也还记得父亲与朋友们一起在外吃好吃的，也只把我带去，让我吃得饱饱的，惹得哥哥好生嫉妒。后来，我读书啦，能在自己上学或者放学的路上看到忙碌的父亲，他每次都是那么笑眯眯的望着我。父亲只打过我一次，那次都是我太调皮，伸手去他装石灰的桶里乱抓，他一时情急才打了我的手一下。想到我有时会因子女的调皮而大吼大叫，甚至出手打他们，自己就觉得惭愧不已。　　在我十岁那年，父亲从高高的房梁上跌落下来，差一点就死去。母亲在医治好父亲后便与父亲商量在县城的街上摆了一个小吃摊，一家人开始了起早摸黑的日子。我的父亲身体不好，常年的吃药，家里的许多事就由母亲和哥哥忙碌，父亲每日的必修课就是收摊回家后一个人坐着，认真把不同面额的钱分开理得整整齐齐的，然后再数出当天的钱。每当看着那整理好的钱，父亲都会会心的笑，而且会把钱藏起来。小时候我认为父亲是一个吝啬的人，觉得他很贪财。现在，我才发觉是父母用那一叠叠的零钱养育了我们，并让我顺利完成学业。 　师范毕业以后，看着其他同学都由于家长的原因分配到了较好的地方，而自己去的地方却非常差，我的心里对父亲有了不小的看法。后来，我在自己工作的地方遇到了麻烦，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无助。父亲没有听信别人的话语，完全站在了女儿的这边。他也没有质问我，只是带着我进了我工作的地方并以其他人所无法想象的速度帮我解决好。父亲走后，其他老师都夸我的父亲办事能力强，我也对父亲另眼相看。 　　后来，有人告诉我父母只要我放弃自己的那段感情，就可以调我到好的地方工作。母亲听后，想了很多办法来阻挠我的感情。父亲虽也希望我能调到好的地方上班，可却一直尊重我的想法。后来，我20岁生日那天，父亲一个人拿着很多的东西走了很远的山路来看我。那天晚上，父亲与我进行了一次长谈。他告诉我他听来的一些新闻，并告诉我让我一定要早日回到好的地方。看着无助的我，父亲在我面前流下了眼泪。他流泪说，同村的另一个女的，找到一个当官的会很快回到县城上班，还说他见到那女的结婚好热闹。看着流泪的父亲，我知道那是他看着别人回县城也希望我能回县城。从那天起，我就发誓一定要凭本事昂首挺胸的回到县城，让自己的父母也能欣慰。可一晃十几年过去，就是临到父亲去了，我还是没能回到他的身边工作，嗨。 　　 我在彝区一呆就是十几年，我的父母一直盼望着我回到他们的身边，我曾经的斗志在一点点的磨灭。每次回到家里，看着劳累的父母，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无能的人，也是一个不孝的人。经历了许多，我的父母也越来越理解我的处境，还常常反过来安慰我，并每年都帮我准备很多的腊肉和香肠，并一次次地嘱咐我无论生活多么艰辛，一定要把身体弄好。 　　那一年，父亲病重的那一年，县上又在考调老师，父母听到消息后非常的高兴。他们以为那年我会很顺利地考到县城。平时走路都已经困难了的父亲，居然高兴地为我准备早餐，还憧憬着等我调到县城后帮我带女儿。考试前夜，父母居然兴奋了整整一个晚上。谁知，我还是没考上。听到消息，父亲的病一下子变得异常严重，看着父亲喘不过气的样子，我的神智也变得不清了。父亲质问我有没有努力，原本委屈的我一下子失去了理智，对着父亲大吼大叫。待我发泄完后，我迅速地跑了出去，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哭。过了好久，我才回家。看着父亲像没事人似的，我悬着的心才落下来。后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面对父亲，父亲告诉我好好过日子，以后别逼自己啦，考不回来就别考了。 　　从那以后，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很多东西都吃不下，坐久了疼，站久了也疼，我们看着他每日不停地坐和站，都觉得好辛苦。好久好久他都没有出过门了，整日整日地缩在火炉旁，接连不断地咳嗽，接连不断的大碗的药，看得我嗓子都疼。那年我回到了马湖乡中心校工作，自己却突然地变得忙碌起来，有时好几个星期才打一个电话。后来，姐姐悄悄告诉我，爸爸给他念叨，说他的手机放在口袋里好冷哟，好久都不响一下。我知道，那是父亲在责怪我很少打电话回家。 　　 那年国庆节后，父亲实在不能坚持了，哥哥他们便把他送到宜宾去治疗。父母知道我很忙，居然没告诉我。有一天晚上，我梦到父亲死了，我一个人哭着醒来。我告诉老公，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到宜宾去陪他，于是我俩请了几天的假去陪他。 　　 到了宜宾医院，看着白发苍苍的二老，我的心里很难受。那几天，我们陪着他治病，带着他到处去玩。母亲说，我们一去，父亲就像好了似的，能吃能玩。后来，我们回来了，母亲在电话里就说，父亲的病严重了很多。在宜宾呆了一段时间后，还是哥哥他们把他接回了家。在家里，他总是问我们什么时候放假，问我的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家里人总是告诉他快了，教书的和读书的都快放假了，他就一天一天的数着盼着。 　　 临近放寒假，他的病已经没有办法了，母亲打电话哭着让我们赶快回家，说我们的父亲可能不行了，还说父亲的坟都弄好了。那一天，我带着女儿赶回家，看着父亲虚弱地躺在床上，母亲哭着说什么都吃不下，连喝水都不行了。我流着泪喊着爸爸，爸爸转过头来看着我们。女儿手里正在吃袋装的小馒头，我示意女儿拿给父亲吃。两岁多的女儿举着一颗小馒头，把手伸到父亲嘴边，父亲居然张口接住了并费力地吞了下去。母亲喜极而泣，迅速去给父亲准备吃的，那晚父亲又开始了进食。我们总是鼓励他好好活，他也很配合。我提议让父亲去县医院治疗，可母亲说医院已经不接收父亲了，我们只好请来小诊所的医生给他继续治疗。 　　由于长期的输液，父亲的手已经很难再扎针，加上小诊所的医生要往返于我家和诊所，因此，有时耽误了时间医生就会很生气。那天，可能是手疼啦，父亲不小心把输液的针头弄掉了，瓶子里的药滴落下来，父亲的手的血慢慢浸出。母亲不会弄，我也不会弄。母亲一个劲哭着数落父亲，父亲像一个受伤的孩子，眼里满是委屈和伤心。我急忙打电话找朋友，可是打了很多电话都不凑巧。看着无助的父母，我真恨自己的无能，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无用的子女，心力交瘁的我瘫坐在屋子的走廊里。过了好久，老公的妹妹才带着一个医生急匆匆地来到家里。医生看了之后，对我们说时间太久了，针头和药水都不能用了，我安抚好父母，把他们送了出去。 　　到后来，父亲已经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也分不清是几月几日，有时有人来看他，他也难得辨认。整日整日的，我陪着他。有时，他戴着呼吸机，能小睡去一会儿。不过，更多的时候，他是睁着眼的。身体只要有一点好，他便会与我聊天，也会让我烤水果给他吃。放假了，儿子回来了，父亲看到外孙，心里很开心。 　　眼看要过年了，孩子的奶奶在家盼着我们回去，我征求父亲的意见，他点头同意了。我与老公带着儿女回了马湖的家，我嘱咐儿子快点做作业。在大年二十九的晚上，母亲的一个电话让我们急急忙忙赶回了县城。三十那天一大早，很多人都来了，父亲的好友嘱托父亲放心地去，年迈的外婆哭诉着赶到了。父亲已经没有了意识，只能通过呼吸机感觉到他的生命。有人帮着拿了鞭炮到屋子外，有人帮着准备好了冥币，有老人提议取下我父亲的呼吸机。我和堂妹，哭着不准他们动手，我们喊着父亲还活着，他还活着！这时，也许是父亲被我们的哭声惊醒了，执意要站起来。老人们示意我们顺着他的意，只见父亲眼望着门外，哥哥便把他背出了家门。来到家门口，我们不知他要做什么，父亲的干爸对他说，如果要朝上走，那眼睛就望上面，如果要朝下走，眼睛就朝下。父亲的眼睛望着下面。大家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要去屋子下面的医院呀！于是 ，大家帮忙把他送到医院，当时医生说父亲病的太严重，医院不收。我们说了很多好话，并签了责任书 才让父亲入住。　　　　那是大年三十呀，我们一家人和几个表兄弟挤在病房里，大家轮流让父亲靠着。看着漫天绚烂的烟火，我的泪不住地流下来。父亲一个劲地撕扯着卫生纸，他把撕下的一张张小纸理在一起，母亲说父亲理了一辈子的钱，这就是理钱的动作呀。听闻后，我们几姊妹都从口袋里拿出钱递给父亲，可他却不要，还是一个劲地撕扯卫生纸。母亲说，父亲在给你们攒钱呀。在场的人都哭起来。父亲曾说，他小时，就是由于家里穷，饿死了自己的好几个姊妹。我想他在养育我们时，是否也担心过我们挨饿，怕给我们挣的钱不够，所以才那么在意数钱和攒钱呀。 　　在医院住了几天，父亲才恢复意识，母亲问他这几天的事，他一点也不清楚。后来，在他的坚持下，我们接他回了家。有一天，她对母亲说，自己坚持不下去了，说他是怎样一秒一秒的坚持下来的。母亲哭着叫他坚持，说就要到春天了，说春天到了，一切都会好的。父亲艰难地转过身去。那天晚上，父亲对我说，我是家里的骄傲，我哭着给他道歉，说我不应该因没考到县城而给他发脾气。父亲对我说，他从来就没有怪过我，并说理解我的难处，并祝福我以后的生活越来越好。那晚上，我喂了他一碗糊糊，由于女儿吵闹，便带着女儿与老公回了租的房子。 　　 也是我太大意了，我看到他的精神比前面好，于是便认为他会越来越好。可谁知那天早晨，母亲发现他异样到他离去，短短的只有十分钟左右。我快速跑去，看到的是怎样让人心痛的画面呀！母亲告诉他，全部子女都到齐了，他听后便断了气。我的心里是怎样的伤心，又是怎样的后悔呀！ 　　曾经的我，由于父亲不能买自己喜欢的皮鞋而有过怨言；曾经的我，由于父亲是农民不能给自己的人生路带来捷径而心存怨恨；曾经的我，就由于父亲的沉默寡言而对他疏忽让他觉得孤独。每每想起这些，我就责备自己不是一个好女儿。我常常盼望自己能在梦里看到他，可他许久不来梦里。 　　望着窗外，我默默地想念我的父亲。亲爱的父亲，希望你在天国好好的，我们在这里也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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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17 11:34 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