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潇潇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25 编辑 <br /><br />梅雨潇潇
　　清早，刷刷的雨声就已在耳边响起，一片静谧中听得分外清晰，犹如一曲绝妙清唱，纤细悠长，绵绵不绝，直入耳际心田。正如那期盼春游之孩童，调皮的雨滴似乎已难耐心头那份急切，在熬过了漫漫黑夜后，趁着熹微晨光，迫不及待闹腾起来，争先恐后奔向大地。
　　不同于“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丝丝春雨，也有别于“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的急急夏雨，当然更不像“滴滴透心凉，丝丝入梦长”的飒飒秋雨，这雨，是江南特有的梅雨。
　　谚语“雨打黄梅头，四十五日无日头”准确地道出了梅雨的特征。在梅子丰收的时节，长江中下游地区年年都会进入一个特殊的雨季——黄梅季。因它随杨梅丰收而至，故得名“梅雨”。温高湿重与持续阴雨是梅雨季的两大显著特征。人们往往有这样的体验：晴雨多变的春天刚过，初夏立至。但不久，天空又会云层密布，阴雨连绵，有时还会夹带着阵阵暴雨。这，就是梅雨如约而至。
　　就像今天，天空唯有阴沉，雨水连绵不断，时大，时小，忽急，忽缓，一直处于变幻不定之中。不变的，唯有天颜的阴沉与潮湿的浸透。
　　连绵的阴雨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由于空气湿度大，物件儿极易发霉，所以梅雨有个别名，又叫“霉雨”。这段儿，走在地砖上你能看到自个儿留下的清晰脚印儿，那是一层水汽将你的鞋底烙印而成。如果细心的你发现墙上的瓷砖正在冒汗，也请不必惊讶，那都是梅雨季的高湿度惹的祸。当然，去食堂用餐的高跟鞋女士们则一定要小心走路，因为极易打滑摔倒。
　　出门时候，梅雨却似有情，它悄悄留了一个不长的无雨间隙，正好方便我的出行。走出家门，我迎面撞上了扑鼻而至的泥土芬芳，深吸一口潮湿的清香，精气神儿居然为之一振。雨后的空气确是分外湿润，它被蜂拥而至的梅雨细细洗刷了一遍，基本去除了其中的颗粒物，所以里里外外都透着清爽与干净。我不禁贪婪地深吸几口这天然氧吧级别的清新，尽情享受梅雨给我的礼物。
　　可惜，善解人意只是昙花一现，没过一会，梅雨就变了脸，又开始发作了小性子。瞧，雨丝一下又涨成了雨线，而且接天连地，密密匝匝，铺陈开来，好像已经挤满了整片天空，一点不比夏季的暴雨逊色。那急急而至的雨滴迅即爬满了车子的挡风玻璃，在我的眼前炸起，飞溅，溢流，随后汇聚成凌乱细线，随意划过眼前的风挡随性四散。它们调皮地模糊了我的视线，也顺带清理掉了引擎盖上的几点污渍，那是不知何时点染上的彩色果渍。兢兢业业的雨刷仍是急促而自律地来回奔跑着，与源源不断的水流作无休止的抗争。
　　早已经看不清了前方情状，无奈的我自觉靠边停车，找了一个避雨处，下车耐心观雨，顺便等待梅雨任性的撒娇折腾能够早些过去。
　　不远处就是公园的沿路景区，此刻，景区已被茫茫雨帘覆盖，与平日所见大不相同，别有一番滋味。只是雨水急速地冲刷大地确实颇为考验城市的排水系统，公园一侧的路上已有薄薄的水流轻覆。公园旁的人行道路则已全部浸在水底，已经不适合行人使用。非要从此经过的话，你必须客串一把赤脚大仙——赤脚卷裤管方可。
　　抬头远望，雨中的虞山依然是一片葱茏依旧，但多出了几分云雾缭绕的仙家气象，比往日更显端丽。此外还有一点变化也很出彩，由于水流湍急，只见山间各处山涧之中突然都多了山泉奔涌。好似有一只巧手瞬间给秀美的虞山挂上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瀑布一般，又像有人在一瞬间把世界各地的各色瀑布全给挪移到了这里似的，不经意间就来了一次瀑布大聚会。如此盛会，立刻就让那普通的小山丘平添了几分雄壮与威武。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此刻这仙，当是那天外飞仙——梅雨啊！
　　几个撑着花折伞的年轻人在山泉间、瀑布前摆起了Pose，拍照留念。他们充分展现了虞城人的爱美之心，如此大雨，还不忘去探寻美，截留美，其情其趣令人赞叹！
　　恍惚间，我被这眼前一幕拉扯回了从前，忆起了差相仿佛的那一幕往事。
　　那年，也是黄梅季，中考后的我跟那几位上山小青年一样，也很勇敢地冒雨出动，不过不是为了留影，而是为了丰富自家那乏善可陈的餐桌。
　　雨中，我与几个伙伴相约去田间沟渠捕捉鲫鱼。哪来的鲫鱼？趁着雨水丰足，河里的鲫鱼纷纷沿着沟渠四散觅食，可是潮涨潮落来去都快，很多鲫鱼没能跟上回潮的脚步，被滞留在了沟渠各处。这个雨止间隙就是孩子们的收获良机。抢在下一波潮水将鱼儿带走之前，我们套上雨衣，拎上鱼篓，踩着泥泞，卷着裤管，朝着田野地毯式搜寻而去。不用半天时间，基本就都能带上满满一碗鲫鱼回家。人在回途，那鲜美的鱼肉鱼汤就已经在脑海不停浮现，禁不住垂涎欲滴。每年此时，我们都能靠着梅雨的馈赠大快朵颐，好好慰劳一下长久处于饥渴状态的味蕾。
　　雨中有乐，但更多的却是阴郁和焦虑。因为那时的我正焦急地等待中考的结果。忐忑着，纠结着，猜想着，我却真不知自己是鱼跃龙门还是折戟沉沙。
　　终于，对大地持续热恋了很久的梅雨暂时告一段落。但村里小河水面暴涨，河水早就漫过河堤，与稻田连成了一片，渐有威胁房舍之势。洪水把庄稼给淹了，也淹没了村里对外的唯一通道。那天，我们都是推着自行车趟过了漫上大腿的洪水，艰难地跋涉在水泽密布的泥泞小道上，去镇上学校里探听决定命运的信息。
　　许是老天有情，明明是一张阴沉得似乎能滴出水来的脸，但还是努力克制了倾盆而雨的欲望，让学子们较为顺利地完成了那无比艰难的旅程。知道成绩的那一刻，我傻了！当然，是乐得傻了！持续忐忑了一周的心，终于变换了跳动的频率，撤下患得患失，上马心花怒放，并将之送往全身每一个细胞。有福同享嘛！嘿嘿！回程依然艰难，但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的我却视为坦途。沿途坎坷？好似一马平川，小河淌水？恍如美好音诗，一片水泽？化身平湖明镜……总之看啥啥美，闻啥啥香。其实天还是那天，雨还是那雨，与平时境况并无明显不同，差的只是心境！九年寒窗苦读，终得云开雾散，这梅雨潇潇的一幕，也与那一刻的美妙，一起刻在了我的记忆里！
　　一阵笑声惊醒了沉思的我，原来是不远处的一青年不小心踩到了小溪中，溅起一片水花，引起一阵惊呼酣笑。抬头看，天依然阴沉，但瓢泼大雨却不知于何时已瘦身为了牛毛细雨。这情景，与我当年荣归一幕何其相似！
　　梅雨潇潇送君归！我，又一次踏上了梅雨相伴的归程……　　完稿于７月１５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