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写给她】写给亲爱的自己

　　瘦而清寒的季节，仿佛就在一夜之间，风儿有了暖意，大地有了零星的新绿，那么轻，那么浅，却是那么地盈心。风一动，云儿飘下的是细细的雨，落进刚刚解冻的湖里，荡起微微涟漪。此时，我独坐日光踏过的石阶上，思如清风细雨，念如浅浅春意，轻轻地飞翔在云水间。接一滴细雨做墨，裁一角月光为帛，一枚染着岁月沉香的信笺，飞落在你的嫣然一笑里……
　　北方的三月还冷着，虽然偶尔有那么几天小小的暖，但大多数还是寒风侵肌的冷天气。那天有些冷，早起还飘了小清雪。一个三十岁的女子生下了她的第三个女儿。那个女子是你的妈妈，那个赢羸弱弱的小丫头就是你。刚来到这个世界的你，是不懂得感恩的，你全然不顾妈妈生你时的疲惫与痛楚，一出母体就张嘴哭得没完没了。九个月的“宫里生活”，让你无法适应这个世界的温度，你要妈妈继续用她的体温庇护你。妈妈苍白着那张蜡黄色的脸，把哭闹的身体冰冷的你，放在自己的肚皮上。那是一张柔软的恒温的床，你停止了哭闹，闭上小眼睛安静地睡着了。整整一个月，你都贪恋着那张床，妈妈无数次试着把你放在身边的小褥子上，你就会用哭声表示抗议。
　　你快一周岁了，由于妈妈的奶水不足，那又是一个贫瘠的时代，你吃着面糊糊，把自己长成了一棵绿豆芽。瘦弱的你生病了，生了一种莫名奇怪的病，不吃不喝，整天哭闹不休。妈妈把你抱到医院瞧了一回，没看出毛病来，家庭拮据的状况，没允许你有第二次走进医院的机会。那个时代，孩子是不珍贵的，山坡上随处可见夭折的孩婴。你在没有任何治疗的情况下，一天天颓废下去，以至于爸爸将你要“走”的稻草都要了来。妈妈心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肉，没黑天没白日地看护着你……许是你命不该绝，许是妈妈的不放弃，一口水一口饭的将养你，你终于在那条黄泉路上慢慢地转回身，冲着抱着你的妈妈嫣然一笑，妈妈的眼泪在你的一笑中，潸然落下。
　　由于那场病，三岁的你才学会走路，五岁了，你才能稳稳当当地行走。你依然瘦如“刘文彩收租院”里的大头娃娃。那时候妈妈要到生产队参加劳动，晚上要为一大家子人缝缝补补，每天疲惫不堪。别的姐妹都会自己照顾自己了，唯有你还需要妈妈的照顾。你扯着妈妈的衣襟长到九岁，才走进学堂。从那时候起，你觉得自己长大了，你可以与妹妹一起给家人做饭，可以帮助妈妈做一些家务。
　　十六岁那年，你懂得了恋爱，但你的羞涩，让你的初恋永远成了你心底的一道回味无穷的风景。已经是初中生的你，品学兼优，成了那个漂亮的女班主任进重点高中的培养对象。然而，就在初三最为关键的一年，你迷上了琼瑶的小说，那份痴迷让你的中考彻底败北。你拒绝爸爸为你安排的复读，走进一所普通高中就读，因此，与高等学府失之交臂。从校门走进文字之门，似乎成了你人生的一种必然。你痴迷读书，在乡办企业挣的工资几乎都买了书籍。每天除了工作，你宅在自己的小斗室，读三毛。读张爱玲。读雪小禅。读红楼梦。用一支拙笔描绘青春，书写流年。几年“爬格子”的经历，有了点点滴滴的收获，然，终因走进一座城，尘世的牵绊，文学梦成了一个飘落的记忆。
　　走进围城，每天辛苦的劳作与锅碗瓢盆交响曲，构成了你为人妇的主旋律。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一年哺乳，你懂得了“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的深刻含义。从孩子牙牙学语，到走进大学校门，你倾注了一个母亲所有的爱。于孩子，你是称职的好母亲，于父母，你是温暖的小棉袄。
　　你性情安稳，心地柔软，为人善良，且多愁善感。这些是父母给你的天性，还是被文字熏陶而致？或许兼而有之吧。生活没有给你大富大贵的奢侈，粗茶淡饭却让你优雅温婉。年幼时有妈妈的爱呵护着你，走进围城里有爱人的情温暖着你，有两个孩子的天伦之乐环绕着你。你说你得到的总比付出的多，你说你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小女人。
　　走进人生秋季的你，岁月给你的鬓角添加了年轮的风霜，同样也给了你成熟之美。回眸来时的路，你也曾有过小矫情，你知道自己不够完美。你循着自己的喜欢，以痴迷的姿态我行我素，为此，你忽略过身边的人，淡忘过自己对别人的承诺，也无意间伤害过他人。同样，你也被恶意地中伤过，被无辜地误解过。此时，你对自己的过失，身鞠一躬，对你辜负的人说声对不起。对伤害过你的人，你淡然地宽容一笑。你记下了佛说的一句话：‘每一点绽放都是前尘。’无论友好的，还是敌对的，都是因果，更是你人生的一笔厚重的财富。所以，你愿意放下了一切怨，用一颗宁静淡然的心，种下红尘里落字生香的缘，用他人的馈赠，温柔你的岁月，勉励你的人生。
　　你的梦想曾搁浅在红尘之中，但你却收获了人生最重要的另一部分。人到中年，生活趋于平静，梦想再度为心儿起飞。你深信，当岁月给你关闭一扇门的时候，一定会有另一扇窗给你打开。打开那扇窗，你每天可以拥抱崭新的阳光，可以拥有一方任你放飞心情的天空。所以你坚信，大千世界总有属于你的角落，总有任你放歌的舞台。在那个属于你的舞台上，你华丽旋转，你是自己最好的歌者。
　　想来，世间最动人的风景是守着心中一方净土，爱亦是，文字亦是。爱是暖，是天长地久的拥有，是朝朝暮暮的相守，是地老天荒的绵长。文字是山水，有花香，有阳光雨露，有风吹雨落，有刻骨铭心的念想……
　　那些念想划过长满浅浅春意的枝干，已然长成一树春意盎然……
　　亲爱的，这封信漫过江南的垂柳画桥，趟过北方的春诗韵脚，带着晨曦的露珠，带着落霞的美妙，带着岁月的安暖，落在你手里的时候，正是阳春三月。在这个属于女人的月份，我款款地把你遥望，深情地道一声：亲爱的，女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