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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渡船

2022-01-01抒情散文荒村一叟
家乡的渡船小时候,家乡的经济十分落后,在纵横交错的河道上难得看到一座桥,在那些经常有人经过的河口大都有渡船,人们就把有渡船的地方叫“渡口”。因为我们那个村子不大,只有一所初级小学,读完了四年级,如果还想继续“深造”,就要到离庄子三四里远的一……

家乡的渡船


小时候,家乡的经济十分落后,在纵横交错的河道上难得看到一座桥,在那些经常有人经过的河口大都有渡船,人们就把有渡船的地方叫“渡口”。

因为我们那个村子不大,只有一所初级小学,读完了四年级,如果还想继续“深造”,就要到离庄子三四里远的一个较大的庄子上读高小,那里有一所公办的“完小”,“完小”就是完全小学,也称高级小学。上世纪五十年代,我也在那所当时称为“大”学校里当了二年走读生。我们庄上总共只有四、五个学生,大部分玩伴读完初小后就被他们的父母安排“就业”回家当了小农民。我们除了上学、放学,中午还要跑回家吃饭,每天要走两个来回。路上隔着两条河,都没有桥,靠近我们庄子的一条大河上有一个用绳子连着两岸的渡船,还有个渡口上有专人摆渡。 靠手拉的渡船是没人值守的,要过河的人走到河边后就蹲下身子来拉绳子,等到将滂在河中央的渡船拉到岸边时,人就上船去拉另一端系住对岸的绳子,过河的人上了岸后仍旧让渡船飘滂在河中,因为船的两端都有绳子系着,船也不会被风吹走。正如古诗中所描绘的那样:“野渡无人舟自横”。拉渡船的绳子用的是一种特别粗的草绳,是用锤熟了的稻草绞结起来的。单干的时候,庄上有些修行做好事的老人,过一段时间就会无偿地去换绳。人民公社的时候是由生产队用工分去“买”绳。浸在水中的草绳常年都沉在河底,上面沾满泥浆,因此,在寒冷的冬天,拉渡船可不是一件惬意的事,记得我们那时手上都裂着血口子,每次拉绳时又被灌满了泥浆,那种剌骨般的疼痛至今仍记忆犹新。也有时候,船拉到河中心绳突然断了,碰到这种情况,如果在夏天解决起来并不困难,只要有一个人脱去衣服跳下河将绳子接好就行了,但是如果是在天寒地冻的季节麻烦就大了,没风的时候还可以一齐用手划船,大风的天气就只能声嘶力竭地喊庄上人撑船过来接。有一次,船上漏了半船水,我们一边拉绳,一边用蚌壳刮水,但船到河中心时还是沉下去了。时值寒冬,又刮着凛冽的北风,等到我们这几个落汤鸡游到对岸跑回家中时,浸湿了的棉袄上面已经结了一层冰。

在路途中间的那个渡口上,有个老人日夜守在那里,对待我们还算周到,他不等我们走到河边就站的渡船上等了。那条河并不宽,天不冷的时候两篙子就撑过去了。冬天是不用篙子的,用一根铅丝系在两岸的桩子上,人站在船上用手拉,手就不用经水,还能戴手套,拉过来拉过去的十分方便,也很好玩,每次过河我们都抢着拉。那个渡口对外庄的过往行人是要收钱的,每人每次二分钱。因为摆渡的老人不是我们庄上的,按理我们也是要给钱的,但我们的家长与他谈好了包年,每人一年只给他两、三元钱。后来那个摆渡的老人被人替换下来了,我们原以为是老人病了,一打听可不是那回事,原来是队里的人看到他每天能收到好几角钱的过河钱,大家就都眼红了,队长没办法,只好将他换下来,新来的摆渡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婆,那时到了这样年龄的农村女人已经有了风烛残年般的老态,她告诉我们说,这桩“美差”是他儿子通过拈阄得来的,说到她每天都能有七、八钱角钱的收入时,在她那核桃般的小脸上写满了幸福。

在别的地方,还有一种没人摆渡的渡口,行人走到那里只好坐在河边耐心地等待过往的行船。运气好的时候,等不了多久就会遇到有船经过,过河的人只要客客气气地打声招呼,撑船的人一般不会拒绝,因为生活在水乡的人都体验过“隔河千里远”的困境。不过,假如遇到的是娶亲的船或者是送葬的船,因为那种船中途不作兴靠岸,过河的人只好再等后面的船。如果天气还不是太冷,无论是大河小河都拦不住过河的人,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脱光身上的衣服,用一只手将其举过头顶,再用另一只手划水过河。过了河后再将衣服穿上继续赶路。不过,女人们就没有男人那样方便了,虽然她们也大都会游泳,但因为田里还有干农活的人,就必须要连着内衣游过去,过河后再躲到庄稼地里去挤掉衣服上的水,穿着湿了的衣服走路会觉得很难受。

在漫长的冬季,要过河的人只好耐着性子苦等,也有倒霉的时候,一等好几个小时两头都不见船的踪影,什么叫隔河千里远?那时过一条河化的时间是足够如今的高速列车在高铁上驰骋上千里路的。我有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邻居,有一次在野外等船过河时还差点儿丢掉性命,那是一个十分寒冷的阴天,直等到天黑下来还没见到船,如果回头,又有一条大河挡住归路,那个渡口前后都离庄子很远,就是喊破喉咙庄上人也听不到。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来了一个撑着小船的老人,原来那个老人是在离这里有一里多远的另一个渡口上摆渡的,他早就看到了这里有个等船过河的人,他说:晚上的东北风越刮越紧,夜里怕的要落雪,如果不来救人,等船的人夜里就会冻死在这里。老人将他带到他的小草棚子里,煮了几大碗粥给他喝,还让他挤在一个草铺上过了一夜。那天夜里果然下起了大雪,是老人救了他一条命。后来他将那个好心的老人认作干爹,多年后老人驾鹤西去时,他像亲儿子一样地为老人披麻戴孝。

当历史的车轮进入了21世纪的时候,家乡的渡船也与水乡人的日常生活渐行渐远,先是在原来渡口上建起一座座水泥农桥,后来水乡地区村村通公路的工程又逐步得到实施,形成了四通八达的旱道、车道。国家还下达了一批“撤渡建桥”的专项资金用于在一些较宽的河道上建桥。如今的水乡,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只要你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不论从什么地方起步都能走到欧亚大陆的任何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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