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这场春雨

　　 　　亲亲这这场春雨，这场难得的、足足酝酿了两天多的时间春雨。　　是的，但凡好的东西，总是要通过充分地酝酿，就比如蜜蜂酝蜜，诗人作诗，还有人们酝酿美酒一样。而对于习惯失眠的我，一场好梦常也需要周密地酝酿。
　　同样，这场等了五年的春雨也需要酝酿。从周六早上起床之时就发觉天已黑得可怕，紧接着一两点雨星飘落下来，心中正当一阵发喜，充满期冀地抬头一看，只见狂风一吹，云层便筛子一般地漏下几丝光亮，不冷不热的太阳又重新照了出来，让人好生失望。
　　人其实最反感的就是这种阴不阴暗不暗的天气，后来还将之引申作是一种极不爽朗的性格，以及很不爽朗的人。但现在，让人期盼的是赶紧来上一场痛快的春雨。盼啊盼，终于在周日的夜晚，这场雨水开始不知不觉、稀稀落落地下了下来。第二天早晨赶早起来上班，雨水还在下。只见窗外细雨如针，满地湿透，突地让人想起了杜甫那首极为贴切的《春夜喜雨》：“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念着诗行出门，方才知晓一夜里缘何有这无端的安睡。然而这时节的雨水，未免来得太早，一丝寒意从门缝里袭来，让人一下子领受到了这“倒春寒”的意味，赶紧关门回房，穿上昨天里刚脱去的毛衣绒裤再重新出门。突然又想，这场雨却又是多么及时，它让春节之后就将燥热起来的天气一下子凉了下来，也让人们即将燥起来的脾性降消了火气。而对于那些大人们早已成为回忆、小孩子们从未见过的雨水情境，最终成了眼前活生生的景象。就如即将满四岁的女儿，这竟是她生命中见到的第一场春雨。雨水之后，定将要催开楼下小院子里的各种花朵，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可以带她去赏玩小院子里并不缺乏的热闹，或是回到遥远的乡下老家，在一丛丛树下赏读“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的诗意情境，到清新的旷野里体会“土膏欲动雨频催，万草千花一饷开” 的乡土味道，在丝丝小雨里感受“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的生动场景。
　　是的，没有比现实更加生动的场景了。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被若干颗冷弹打下来的人工降雨，来得急忙，去得匆匆，不想这雨居然连续了两天两夜，小是小了些，但却始终纷纷扬扬，缠缠绵绵，不断不绝。不甘心的我还是点开了一页页气象网站，“受南支槽降水天气系统过境影响，全省除滇南边缘以外的大部地区出现降温降水天气”的字样，让我终于明白，这的确是一场真正意味的春雨。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然而这场春雨，却并不让人觉得娇贵，它洋洋洒洒，毫不吝啬，在下关的风里，飘来漫去，如同自在的舞者，从大街上迈过，跃上高楼，来到河边，缠着柳枝，再飘到湖上，漾起一圈一圈好看的涟漪，慷慨得不遗任何角落，纵使降到泥堆里，让来往的车辆和行人一下子搅和成肮脏的污水也在所不惜。
　　大街上，人们顶着大伞小伞，五颜六色地在眼前炫亮，烂漫得象是绽开了一坡坡的山花。一个没带伞的大人当街走着，后面一个声音跟着叫道：“伞！伞！”“多大一点雨？还不赶紧出来沾沾湿气？”看着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方才再次想到：四年春旱的云南高原，人们是多么地期望这场雨水！于是在雨水悄然间断的时候，就觉得太阳底下的街道多么洁净，空气多么清新，气候多么湿润，天空多么明亮。
　　是啊，这雨多好！想象此时乡下的豆子，还有大麦和蒜苗，将不会象往年一样枯焦精瘦，过完年，那些远走他乡打工而去的年轻们，也无需常常牵挂日渐老迈的父母是否还会象往年一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春寒之夜，孤单无依地守着一小股清泉，熬着一双干涩的眼睛和一丘丘怎么都灌不满水的豆田。
　　朝前冬天里的两场大雪，在山林里打下了一地厚厚的松针，压断了成片成片的松枝，雪化之后，天气随即燥热起来，那时的山林，一颗火星都能燃起一场熊熊大火。此时雨水一过，偏寒而湿润的小村深夜，大人们再不用焦心哪个淘气的小孩又会引发怎样一场恶作剧。
　　亲亲这场春雨，多么难得的春雨！可是，它终究来得太迟了。记得外公生前，曾掐着指头再三感叹：已经连续四年冬春无雨了！但一直焦心农事的他最终没来得及看上一场春雨。如今春雨虽来，外公却已远去。雨水之中，让人一下子念想起他了。但我又很快想到，雨的后乡下，将是怎样一种嫣红灿烂、烟柳泛绿，此后不久的清明回家，我们尽可以多采些柳枝，还有白灿灿的孝花，献到他坟前的湿土堆里，跟他说说今年春天这场可人的雨水！
---------[ 本帖最后由 北雁 于 2014-4-16 12:01 编辑 ]